“小师傅,那你听了那么多故事,有没有那种特别狗血,特别精彩的?”商嘉树不是一个话很多的小姑娘,只是觉得荆三昧人有趣,又有缘分,所以多嘴问上几句。
“他人之事有他人说,我之事有佛知。说与不说,知与不知,皆是缘法。”荆三昧依旧淡定地忙活着手上的工作,一脸慈和地回答着商嘉树的话。
“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是不是庵堂里的师傅们都像你这样啊,你们也太厉害了吧。说的话好有道理。”商嘉树对比自己的幼稚行径,羞愧地不敢看荆三昧纯净的双眼。
“不过多听几句佛言,算不得厉害。”庵堂里的尼姑,荆三昧的年纪是最小的,好不容易碰上个投缘的同龄人,荆三昧觉得是缘分,又觉得商嘉树长得好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和商嘉树聊起天来。
要说佛法无边,可依旧敌不过社会主义的教育铁拳。为了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荆三昧是有在学校里读书的。
只是,她的那些同学没少拿她的尼姑身份和光头说事,有些调皮的小男生甚至给她取过很多难听的外号。
这还是第一次,荆三昧遇到一个那么投缘的同龄人,对她的特殊身份既不过分关注,也不鄙视嘲笑,而是以平常心来对待。
其实,荆三昧和庵堂的众多师姐师妹是不同的,她有家人。
她的父亲是一个迷信的商人,在江浙一带努力拼搏的男人。
因为当地一个据说很准的算命师傅简短的几句话,就将他的女儿送到了庵堂里。
那个斜眼的师傅,掐着手指,神神叨叨地念着咒语,说一些怪力乱神的话。像什么冲八字了,命中带煞,穷尽这世上最恶毒的话语,便篡改了荆三昧一生的命数。
那个懦弱又鬼迷心窍的商人,在20世纪末的新中国,恐惧于二胎的罚款,又渴望咸鱼翻身的他,彻底地抛弃了他的女儿。
荆三昧就是这样被送进庵堂当尼姑的。
说来也奇怪,自从送走了荆三昧,商人的生意果然红火的一发不可收拾,好几次濒临破产,也能逢凶化吉,生意越做越大。
于是,那个没读过几年书的暴发户愈发迷信,虽然一直都有在庵堂供香火,每年回老家过春节也总是会见荆三昧一面,说一说他这一整年,对于这个算是被抛弃的女儿的思念。
每一次走之前,总是会习惯性的撒个慌,说明年一定把荆三昧接回家团聚,不让她一个人在庵堂里独自漂泊。
对于那个男人的谎言,荆三昧在特别小的时候也曾深信不疑,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她反而很满意庵堂里的生活。
即使与外界接触时,要么备受尊崇,要么遭受侮辱,可只要回到庵堂,在师傅身旁听她讲经,荆三昧再纷扰的内心都会迅速平静,温和得如一潭水。
所以,即使每一年那个坏心眼的算命师傅为了稳住她那愚昧的父亲,继续编造谎言,使得她无法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荆三昧也不再觉得伤心。
地球只有一个,世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