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罗安素呼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再打下去就是无赖了,住手不动,心中实是绝望已极。
韩杜微微一笑,仍是用折扇指着他,道:“罗兄,服了么?”
众教众的哄笑声中,罗安素迷茫已极,呐呐不能言,见到韩杜又是得意,又是鄙夷的脸,忽然想到:“他刚开始时为何似乎对我颇为忌惮,出招极尽狠辣,但几招之后,他便似乎胸有成竹了,这是为什么?是了,他开始以为我是那个‘罗安素’,但后来却发现他的武功尽可对付得了我,所以便大为放心”“难道,他不是那个‘罗安素’的对手,但他却能把我玩于股掌……”心中又是伤心,又是不忿,大声道:“我就是不服。”抬手隔开韩杜的扇子,‘啪’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既响且亮,众人都是一怔,包括罗安素自己!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人人都见韩杜把罗安素戏耍的毫无还手之力,哪里料得罗安素居然打了韩杜一个耳光。
青龙教雄踞西南,平日里谁敢对韩杜一指加身?纵然是与人相斗,寻常也不会打人耳光,须知江湖人物讲的就是一个脸面,斫断人一手一脚,或许还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但若一个耳光打下去,那是结下深仇了,非性命相博不可。
韩杜愣在当地,他怎么也想不到罗安素居然可以打到自己,他不是毫无防备,而是没能防住。
罗安素也愣了,他也不相信自己随手一格一带,韩杜竟然让了自己一掌。
一时间院中静的只听见屋旁林中隐隐鸟鸣,晨风轻抚间声音恍若可闻。
那女子原本在一边皱眉不语,这时见状,蓦然娇笑了一声。
韩杜脸色登时极是阴沉,冷笑道:“没想到在下一再相让,阁下居然不识抬举,你自寻死路,可莫怪我心狠手辣了。”言下之意,他饶了罗安素,罗安素却乘虚偷袭。
他当着众下属之前,被眼前这少年扇了一个耳光,现在就算立时把这少年毙于掌下,丢的脸也找不回来了,心下恼恨已极,尤其此招是自己挡无可挡,恼恨之下又有些惊异。
此时说成是罗安素乘虚偷袭,面子上固然好过些,心下也自少些惴惴,但高手相斗,居然被人偷袭,这高字说什么也要打些折扣了。
倒是一干教众认为他言之有理,因为人人都见罗安素这一招去势既缓,招式也拙,毫无出奇之处,韩杜不闪不避,自然是有意相让,何况罗安素这一掌是冲着他的面门而去,韩杜依然毫不以为意,坦然受之,此刻看到这位教主爱子、未来的教主的涵养功夫如此高明,自然是人人尽皆叹服,相形之下,罗安素败军之将,打输了又不肯认账,实在是无赖之至。
众人心念未了,韩杜已掌扇齐施,攻向罗安素,这一招扇指双眼,掌进中宫,凌厉狠辣去势凶猛,乃是杀招,由此可见,一个人涵养功夫再好,被人打了耳光,也是要生气的。
罗安素当韩杜说话时,心里却在寻思,他为何要让我?自己刚才这一招只不过是青山派的入门功夫十三段锦而已,韩杜应该可以躲开,他为何不躲不闪呢?罗安素十多岁身入青山门下拜何望道为师,但不到半年即跌落悬崖,青山派的心法口诀背了不少,可真正的功夫只会一样,便是他师父亲自教的十三段锦,这十三段锦乃是青山派最粗浅的入门功夫,就是灶下的烧火道人,也尽皆会使。
后来罗安素身处悬崖绝地,青山派的武功是再也学不上了,但这套青山十三段锦却依然勤练不辍,虽然有华玉峰教他武功,也不曾丢下。
华玉峰也不去管他,一来自己的武功本与青山派颇有渊源,二来见罗安素不肯忘本,心里也欢喜。
因此这青山十三段锦对于罗安素来说,简直比吃饭睡觉还要熟悉,不知不觉一招顺手顶天立地式,不仅格开了韩杜的扇柄,居然还顺带打了他一下。
可这一招不仅韩杜始料未及,罗安素自己也是并非存心,只是这十三段锦对于他而言太熟悉了,右手既从左边举了起来,那是非从右边落不可。
罗安素此时见韩杜倾力而来,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又见他脸上红红的一个手印,虽是自己随手而为,并非有意,但心下还是颇感歉然,只得脚下一滑,错开一步。
但韩杜这两招全力而为,将罗安素前后左右的退路全然封死了,哪里能够容他错开半步呢?眼见形式危急,不觉又是提手一挡,却是十三段锦中的擎天式。
说也奇怪,韩杜凌厉的招式被罗安素这一挡,尽皆落空。原来这擎天式先双手上举,站直身子,作擎天之状,后却弯腰到地。
这一直一弯原为青山派的修身导引之术,以身动而导内气,练外功而兼修内力,但凡各大门派,皆有这类入门功夫,并无特异。
而且这青山十三段锦既非当世绝技,亦非独门秘法,所以不仅青山山上人人会得,就是青山山下的农人樵夫,也常习此技,以为健身之用。
但此刻罗安素的这一招擎天式却先一抬手格开了韩杜的扇子,后一弯腰又将他的掌势化于无形,这一下韩杜固是吃惊不已,罗安素死里逃生,也是稀里糊涂,旁观教众多有见过青山十三段锦的,更是无比惊异:韩公子骇人的招式被青山派最基本的武功化解,那是什么道理。
但韩杜的攻势连绵不断,急切间也不容罗安素多想,只得把那青山派的十三段锦不断的使出来。
众人只见韩公子越打越快,招式越发繁复多变,到最后只能瞧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围着罗安素转,只把自然看得目眩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