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自重。”

男人眉眼淡淡，看着眼前那双泫然欲泣的明眸，面无表情地开口。

“魏相，你……你当真不愿意接受我？”

女子怔怔地看着面前高自己整整一个头的男人，杏眸里蓄满泪水，却又倔强地不肯让这泪水滚落。

“是，公主，请回吧。”

淡漠的话语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滚烫的泪水自脸颊滑落，她不可置信地摇头，双唇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的，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男子看着濒临崩溃的她，眉宇见未见半点动容，如同一块尘封的冰，即便泪水再滚烫，也没办法融化他半分。

良久，他终是抿了抿唇，再次开口，语气依然冰冷得没有起半点波澜：

“臣出身卑贱，配不上公主，之前给了公主错觉，是臣之过，抱歉。”

原本女子已经快要冷静下来，打算擦擦眼泪转身离去，她是烨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有她的尊严和骄傲，像这样的卑微祈求，换来的还是对方铁石心肠的拒绝，她没必要再没脸没皮的赖下去，给自己找难堪。

但男人的话一出口，她一瞬间就炸了起来，精致的小脸上再没有祈求与受伤，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不甘，是想杀了眼前之人的仇恨。

她抬头，看着他，突然开始笑了起来：

“配不上？大烨如今权倾朝野的魏大丞相居然说他配不上我一个小小的挂名公主？哈哈哈！”

笑完，她几乎就是嘶吼了起来：

“魏钦！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配不上我？你死皮赖脸要当我侍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配不上我？我让你滚得远远的，敢招惹我你会死得很难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配不上我？！看你空有才华无处施展，我便去求太子哥哥帮你，让你有机会步入仕途，怎么？你如今功成名就了，成了这大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相爷，现在学会用配不上这三个字来搪塞我了？呵，我真是眼瞎，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

男人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嘶吼，恍惚想起了他曾经陪伴在她身边的日子。

她曾经无忧无虑，他见过她眉眼弯弯，见过她言笑晏晏，见过她撒娇任性，却唯独不曾见过她这样失去冷静地失声大吼，眼里的冰冷宛如有实质一般，也缓缓凉了他的心。

但他依然神色未变，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半晌，再次开口：

“抱歉。”

女人狰狞到失态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清清淡淡的眼神，无爱无恨，无喜无悲，疏离淡漠，仿佛所有的情绪，在他那句话说出口后，就烟消云散了。

这样的她，无端让他心底一慌，他宁愿她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也不愿意看她像现在这样，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然而，还不等他张口想再说什么，女人一下子就笑了，她是美的，大烨国第一美人，笑起来宛若冬雪初融，清纯干净，一如他们儿时初见，让他一阵失神。

耳边，却突然响起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最后一个字落下，男人的瞳孔猛然一缩，而女人却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去。

高挑的身形，坚毅的背影，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华贵而如烈焰般的火红云锦长长拖曳在地，还有那挺起的背脊，无一不在告诉他，她放手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原谅你了。

那么，你不欠我了。

那么，自此以后，互不相欠，再无瓜葛。

换句话说，她放弃他了。

是不爱了？还是……她累了？

看着她的背影，他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抿了抿唇，还是无力地垂下。

她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知道的。

这样的结果，也是他要的。

“诺儿……”

他低喃她的名字，声音却消散在空气里，没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