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陛下都开口了,这被提到的四人只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其中有三个都是年过花甲的老头了,只有京兆尹一人才刚过不惑之年。
“长安城东五百里,有修士假借山贼之名杀人无数,为何压着不管?你个老不死的脑子让浆糊塞满了吗?”
奉华指着中洲东太守杨秀的鼻子骂道,给那老头说得一愣神,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不说话是吧,行,我来说。”
奉华疾步走到中洲牧曹衮眼前,一脚踹翻他面前的案子,案子上的奏折和笏板散落一地,周围大臣纷纷避之,不知道这疯子在撒什么野。
“为什么不管?就是因为上面的中洲牧早就打过招呼了,这事不用管!”
奉华怒不可遏,又是一脚踹在曹衮的身上,那老头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惊恐的往人群里爬着,周围人却是避之不及,纷纷起身躲闪。
“还有你京兆尹和监察御史。那下边的百姓县官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派了几个衙役来京城告御状,结果呢?你京兆尹带着人给人家半路截下,埋土里了!啊?这是人干的事吗!”
奉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京兆尹的脸上,把他戴的高冠打飞,那男人捂着脸,表情比他爹过世的时候都要难看。
“你监察御史也脱不了干系,京兆尹调府兵你会不知道?你上奏了吗?”
奉华气地咬牙切齿,这也就自己不善动粗,不然一人一拳先打出气了再说。
说到最后,他竟是有些气血上头,累了。
于是他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到了大殿中央,盯着金碧辉煌的天顶,呢喃道。
“山北山南总十二个村子,千户人啊,都死了,死在你们这群狼的手里。”
再看那高阶之上的龙椅,陛下听完,气地都快亲自拔刀杀人了。
但身为天子,从小的礼数教养让他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因为他知道今日这几个还不是最大的那条鱼。
中洲牧曹衮此刻赶忙爬到过道上,冲着陛下不停地磕头,大喊着冤枉。
奉华躺在地上也不起身,又是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个小账本来。他也不看,有气无力的扔到脚边半丈远处,说道:
“自己爬过来瞅。”
那磕头磕到满脸是血的老头心中大悲,疑神疑鬼地爬过去捡起账本,期间又是让奉华趁机给蹬了一脚。
曹衮拾起账本才看了一眼,就险些晕死过去。这正是自己藏在床下的账本!上面记了他一年以来所有的贿赂明细!
“你!你怎么会有!”
曹衮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连连倒退,指着奉华跟见了鬼一样。
“我怎么会有你这账本是吧?”奉华抬起头笑了笑,说道:“别说你藏在床底下的账本了,信不信我能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给你脖子上拴根红绳?然后连你在城外边养的几房小妾也给你绑过来陪葬?”
“骗你的,我其实是个好人。”
说罢奉华费劲的爬起来,拍了拍手,说道。
“不打算交代一下这次是谁使的银子?”
曹衮这下是真的傻眼了,他有些艰难的转头望了一眼坐在陛下手边的那个玉面书生。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异变突生。
只见玉面书生抬手一挥,一道轻风拂过大殿。中洲牧曹衮,中洲东太守杨秀,京兆尹跟监察御史四个人的脑袋悉数飞起,四具无头尸的鲜血“哗啦”一声喷涌而出,溅了周围大臣一身,更是把殿中大柱染的通红。
顿时大殿之中尖叫声一片。
听闻大殿内的哭喊声,门外侍卫鱼贯而入,齐齐拔刀,视死如归一般望着那玉面书生,更有武官起身就要以头撞之。
“都退下!不得无礼!”
皇帝大喝一声,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侍卫们面露难色,那些起身的武官更是进退两难,尤其是跑得最快的那个,还差半步就撞进玉面书生的怀里了。
书生一点不急,甚至是看都不看一眼殿里的侍卫和武官们,只是自顾自的看着面前的陛下,眼神平静。
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皇帝咬着牙,恨恨地又是补了一句。
“退下。”
侍卫们只好跪下行礼,然后撤出了殿外,那些武官也是缓步坐回席间。
几百人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殿中那四具无头尸体还在流淌着鲜血,刺鼻的甜腥味在大殿之中飘荡。
玉面书生起身,来到龙椅之前,单膝跪地说道。
“臣南无相见这四人胆大包天,草菅人命,忍不住出手杀之。还请陛下治罪。”
大金皇帝闭上双眼,心中甚是悲哀。
就这一跪!就他南无相这轻轻一跪!就值朕那几千条百姓的性命!
脸上没有表情,心里那是真真的在流血!
这就是修士的世界啊,凡人的性命贱如草芥,朕哪怕贵为天子又如何?
若不是还有当年求来的北辰、朝中本就忠心耿耿的那位将军、以及那被骂作妖妇的女人,自己这大金王朝的龙椅又能坐到什么时候呢?
护国卫倘若真只有他南无相自己,早晚有一天大金要改姓了南!
“爱卿……平身吧,朕有些乏了,退朝。”皇帝颤抖着嘴唇,痛苦的说出爱卿二字,然后起身由大太监扶着,走回偏殿之中。
玉面书生负手而立,望着远去的皇帝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奉华算是明白了东方烛为何要撒泼耍赖也不来这朝会了。
她大概是怕一个忍不住,杀了眼前这个玉面书生吧。
奉华转身走出大殿,一只手伸个懒腰,另一只手捏一个兰花指,声音做作尖细地说道:
“奴家一个小女子,可不能做些喊打喊杀的事情。”
他心里想着,你大概会这样狡辩吧。
此时此刻东御子居里,东方烛也是悠悠醒来,她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裹着被子坐起身来,缓缓伸了个懒腰,完美的玲珑身材展露无遗。
她嘴角笑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一颦一笑间便能倾倒众生。
但可惜此刻的东御子居里空荡荡的,无人能够欣赏这绝世的展颜一笑。
东方烛一只手捏着兰花指,一手托腮,轻声细语,娇媚婉转地说道:
“是啊,奴家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做些喊打喊杀的事情呢?”
庭院之中,飘下了中洲大陆这个冬天的第一朵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