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由雪花裂开的缝隙组成的细线一直延伸道白长平身前。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噗!”
白长平左肩膀毫无征兆的爆出一团血光,大雪又重新落下。
白长平被突如其来的斩击所伤,重重的倒退数步,撞在身后的石头房屋上。
“好快的剑!”
白长平惊呼一声,嘴角缓缓流淌下一丝鲜血,他那被斩中的肩膀血肉模糊,一道真气在侠客斩中自己的一瞬间在肩头炸开,让白长平吃了个大苦头。
侠客苦笑说道:“何必如此呢,故作惊讶。”
他的脚下有一节断手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侠客的左手齐腕而断,鲜血喷涌。
白长平笑了笑,扶着石墙勉强站稳,回道:“是真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按理说我应该砍掉你的手全身而退才对。”
侠客不言,轻轻点了点头。
不愧是能被称为“天才”的修士,跟自己这种拼了命才在不惑之年摸到玄阶六层门槛的平庸人就是不同啊。
但自己只要还有一只手能动,就不会松开手中的青锋“立崖松”。
“这一击分生死,出招吧。”
侠客淡淡开口,刚才自己引动天地异象而出的最强一剑只是跟白长平打了个以伤换伤,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下一招讨到什么好处。
“陈大哥!退回来再做商议!”
侠客的身后,那名书生焦急的出声说道,他看出来了侠客在刚刚的交手中落了下风。
侠客不回答,依旧单手提着剑立在风雪之中,雪花缓缓落在他的肩头,帮他披上了一层白纱。
他的断手处已经被寒冷的气温冻上了,足见这茫茫洲风雪的可怕。
“你心中知道那杨家少爷的所作所为是恶,但却只能违背本心助纣为虐,是么?”
白长平一边恢复真气,一边拖延时间。
侠客对于这等伎俩心知肚明,却也不急着出手,反而回答起了白长平的问题。
“是的,这让我很痛苦。”
“为什么不走,为钱还是为情?”
“杨家老祖与我有恩……生死大恩,走不得。”
“所以……你今日是想求死?”
白长平略有惊讶,他看出了侠客心中的痛苦与纠结。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被我砍中?”
“不,”侠客抬头平视着白长平的双眼,认真的说道,“我出了全力,我是剑修,只要手里握着剑我就不会放水。与人问剑要出全力这是剑修的道义!”
白长平欣赏的点点头,若是所有剑修都这样正直刚毅就好了。
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常年带着斗笠、抱剑叼着狗尾草的浪子。
“为钱助纣为虐,你今日必死;为情为恩,你也会死。但意义不同,我想你能明白。”
白长平说完这句话后,开始调整自己握刀的姿势,让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向周围三个方位同时出刀。
侠客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白长平这是准备做什么。但既然白长平看出了他心中的矛盾愿意与他生死相搏,那他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至少世界上还有人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谢道友成全。”
侠客高兴地笑了笑,用残缺的左手行了个抱拳礼。
白长平回礼。
“但我得先杀了碍事的人,毕竟我现在正被围杀呢,你去后面排队可好?”
白长平突然一挑眉,邪魅一笑。
不好!
侠客突然回过神来,自己身后还有三位同伴。
“小心……”
他回身大吼一声,同时以神识御剑直刺白长平而去。
那青锋急速而过,竟是刺穿了白长平的身体。
但侠客面前,白长平的身影却是消失不见,那只是一道因速度过快而留在原地的残影。
“瞬身符!”
侠客惊骇,他知道已经晚了。
果然,转瞬之间白长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那三名供奉的中间。
“合力杀了他!”
三人大惊,但回过神来他们才想起来如此近的距离,只要他们仨人合力完完全全可以在一瞬间击杀白长平,不给他喘息反应的机会。所以白长平这是在自投罗网!
那白发老者又惊又喜,抬手就是一掌袭向白长平的天顶!
但他的手却是定在了半空中,纹丝不动。
一圈又一圈蓝色的细小纹路从他的双脚开始缠上了他的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只见白长平落地的气压将地上的雪花吹散开来,露出了地上画着的一个方圆丈许的巨大蓝色符咒。那符咒的正中还贴着一张瞬身符,此刻那瞬身符正在悄然湮灭。
白发老者,瞎眼歌女,持笔书生这三人刚刚好都是踩在这方蓝色的圆形符咒里,身形不断颤抖,仿佛被什么法术封印了一般。
时空禁术——封天印!
从刚刚开始,白长平就一直在布一个力求必杀的局。
他趁着风雪迷眼的机会,用真气在脚下留了一道封天印的符咒,又是在阵中贴了一张瞬身符。做完这一切,他便开始极速后退,引这四人前来追击。
只要四人都追上前来踩入了封天印的范围,那这便是必杀之局!
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玄阶修士又不是傻子。
以他自己瞬杀第一个刺客供奉的手段以及那等虚张声势的磨刀声必然会让这四人警惕。
最开始白长平猜想的是他们会分成两队,两个人结伴追击,两个人在原地等候,防止全部追击都落了圈套。
这样他就可以只与前方追来的两个人厮杀,少了一半的压力。
若是留在后方的那两个人上前几丈想要支援,自己就可以发动瞬身符和封天印,瞬杀两人!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有三条大鱼上钩。
此时白长平满头大汗,面色极差,同时定住三个玄阶修士还是太过吃力。
于是他不做丝毫拖泥带水,刚刚调整的握刀姿势派上了用场,他一刀斩向动弹不得的瞎眼歌女。
这个女人必须先死!
当!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白长平大吃一惊,自己的精铁短刀居然像是斩中墙壁一般停在了距离那歌女喉咙三寸远的空中。
一道写着一个“盾”字的光墙若隐若现。
白长平一击不中立马做出反应,又是回身一刀砍向老者。
当!
同样一面禁制挡下了白长平的斩击。
“儒家的言出法随?不对,应该是用毛笔书写的某种让文字成真的神通。”
白长平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猜出了这两道光墙的根底——是那书生的某种防御手段。
“那么问题来了,你给他们提前写了字化作盾墙保命,谁来给你写呢?我猜的不错的话,你自己写字是反的,没法‘言出法随’吧?”
白长平一笑,一把抓住那书生的脖子将他拉到身前。
果然没有盾墙阻挡!
书生大恐,双唇微微颤抖,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饶命的话语,但紧张之下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儒家修士?师承何处?”
“大……大金书院。”
白长平一抖机灵,还有这么巧的事?
“那你今日捡了条命,走你!”
白长平微微一笑,打趣道。
而后他拎起那个书生,一掌拍在他的胸前将他打出数十丈远,高高飞起而后落入了远处的房屋之中,看不见身影了。
“但你们二位就不好意思了。心存杀机想取我狗命,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白长平横挥一刀轮了个圆,一击将那瞎眼歌女和白须老者的脖颈齐齐斩断,鲜血喷涌而出!
喷在空中的鲜血打红了缓缓飘下的雪花,它们混在一起四散落在白长平的脚下。
雪白的积雪上顿时像是点上几朵盛开的梅花一般,虽然美丽但是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封天印解除,两具无头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白长平面无表情的看向那断了一只手的侠客。
侠客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终归是没有说出任何的话语来。
“我知道你们相处数年早已有了感情,但这个江湖就是这般残酷,我不能因为你们相熟就不杀他们,对我来说他们是想取我性命的敌人。”
“抱歉。”
白长平轻言一句,而后一个振刀甩掉刀上的血迹,又是给地上这幅名为《死亡》的水墨梅花添上了一道红枝。
“白长平请君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