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后辈,若是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哥哥吧,我其实也就比你大不了十岁。”
白长平用手扶住虎子的肩膀,用手帕擦干净虎子脸上的泪痕,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哥!”
虎子大喊一声,眼泪又淌下来了。
白长平嘴角微笑,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心间。
这一年的冬月,孤身一人看遍满天星辰的白长平有了一位弟弟。
他知道自己不再孤单了,即使终究还是要只身上路,但他知道自己永远有一个弟弟在远方挂念着自己。
……
车夫将白长平送到了大金书院的门口就离开了,大金书院院规森严,不可能让马车随随便便进出的。
白长平将满满一行囊买好的生活用品给虎子系在身上,蹲下来帮虎子好好整理着衣容。
“记得多跟家里人来往书信,这个你拿好,等着以后结业了回家的时候,亲手交给赵老。”
白长平又是从怀里取出一块惊堂木交到虎子手里,郑重地说道。
这惊堂木正是那一日赵老给白长平的“酬金”。
那一日赵老将这块惊堂木拿出来时,白长平看到了赵老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舍与狠心,他猜测这块惊堂木应该对赵老有着特殊的意义。
没能护住赵老,让赵老被那山贼所伤废去一身修为,这一直是白长平的一处心结,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这报酬还给赵老比较好,算是他的一点歉意。
“好了,我们进去吧!”
白长平很快就释怀了,从悲伤内疚中挣脱出来,回身望向身后这规模庞大到离谱的房屋群楼。
北寒城的大金书院占地一千四百亩,大到无边无际,初看之下惊得白长平是心都一颤。
大金书院是大金王朝设立的官方书院,理论上来说一个大洲只会有一家,而且大金书院势必会开在该洲的都城里。
所以茫茫洲的大金书院就坐落在这座北寒城的中心。
书院的大门高耸宽大,“大金书院”四个烫金大字遒劲有力,长久注视之下竟是让白长平感到一阵刺目的疼痛。
“给这座书院题词的人书法一道近乎大成啊!”
白长平的识海之内,黑袍啧啧称奇,少有的开口夸人。
黄袍抬头瞥了一眼,说道:“一股端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竟然还夹在着一丝杀伐的意味,这人应该是常年在血海尸山里摸爬滚打……这样的人还能写出如此好字,奇哉怪哉。”
“你这就以貌取人了啊,我说你……”
黑袍刚准备说道说道黄袍,就只见黄袍伸手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黑袍这才想起来自己输给这个腹黑男人七天的自由日子。
黑袍顿时蔫了些许,不再言语了。
白长平领着虎子向前,抬脚进了书院的大门。
“来者止步,这位道友应该不是我书院的人吧?”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大门旁看门的一位老者从他的躺椅上起身,走到白长平面前。
“老前辈,我是送我弟弟来求学的。”
白长平恭敬作揖,然后将虎子领到了身前来。
虎子有些拘束,在王李村百姓的传统认知当中,他们极其尊重教书先生,更不要说是有神仙手段的教书先生了。
“那可真是不巧啊小友,我大金书院每年的招生期是七月,如今已是冬月,早就过了日子了,你明年夏天再来吧。”
老者面露难色,歉意的说了一句。
白长平也有些错愕,他可没听说过这大金书院还规定了收取弟子的时间。
王杨成可是没说过啊。
“这……”白长平一阵为难,难不成还要把虎子送回王李村不成?
“对了,”白长平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迅速从空间法器中翻出一封书信,说道,“我这里有一封友人的书信,他说只要交给他的先生,您这书院就一定会收这孩子的。”
白长平连忙将书信递给老者,老者半信半疑,打开书信看了两眼。
但就仅仅是这两眼,却是让老者变了脸色。
“这是小成的书信?”
老者惊讶的说道,然后急忙认认真真地开始读信。
信的内容不多,这只是王杨成匆忙之下写的一封推荐信,但那老者却是反反复复读了数遍,最后竟是老泪纵横。
“小成糊涂啊!”
白长平见这老者如此激动,不禁有些诧异。
“您莫非是王兄的先生?”
老者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抹了把眼泪说道。
“算是半个吧,想当年我刚刚放下戒尺没几年,闲不住就到这大门旁建了个屋子,每天看着书院的门面,顺便管着院里的杂事。”
“说来也是缘分,有次小成翻墙出去玩耍让我逮了个正着,传信他先生过来领人的空档跟他聊了两句,没想到这孩子甚是讨我喜欢,于是从那以后他便经常带着好酒好菜来看我,我也知道他动的什么心思,以后他再翻墙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平时闲聊,我也教过他一些本事,这么算起来小成算是我退休十年以来教的唯一一个弟子了。”
老人眼中满是回忆,接着说道:“小成当年在书院也算是风云人物了,那等天赋实属罕见,恐怕算得上是这茫茫洲大金书院百年以来第一人了。那孩子嘴也甜,二十出头的岁数最是讨我们这些老头子喜欢,这不,等到他结业啊,赵亚明都是跟着他跑了。”
老人一提到赵亚明,突然想起什么,向白长平问道:“信上说小友与小成是挚友,在小成的家乡住过些许日子,那你有没有见到老赵啊?他这几年过得可还好?”
白长平如芒在背,如同脑后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脑海中刷的一下就是白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挺……挺好的,赵老挺好的。”
白长平哆嗦着嘴唇说道,他下意识的说了谎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的老人解释。
老人眼神一凝,恍惚间倒退半步,但他立马又是一脸笑容,轻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赵那人最精喽,他不好谁好……”
老人捋着胡子,叫来一位穿着大金书院黑金色长衫的学生弟子,吩咐了两句,那学生立即领命,转身腾空而起,御风飞向一座座琼楼玉宇之间。
“事情还没有定夺,我也不好领你们去书院里,这不合规矩。所以先委屈小友和这孩子在我陋室里一坐吧,我派人去叫小成的先生去了。”
说罢,老人一转身,领着白长平二人走向大门旁的一处小院落。
雪下的更大了,老人的身影在风雪中又是显得苍老了几分,在他身后的白长平看不到,此时老人眼神沧桑,抬头看了看中洲大陆的方向,呢喃道。
“老赵啊,以前的老东西们死的死、傻的傻,还算精神的就剩咱们哥几个了,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我还想着趁能走动路去看看你那!”
“十几年了,咱们认识已经十几年了啊!”
“江湖夜雨十年灯,你还有活头,就好好活着。我是已经等不到下个十年喽。”
老人的呢喃随风而逝,飘向遥远的天边。
万里之外的中洲大陆,王李村。
赵老披着棉大衣在私塾里给孩子们教课,等到这群孩子意犹未尽的散去,赵老费劲地走出私塾,慢慢踱步回家。
突然他剧烈的咳嗽两声,整个人都颤抖着。
他想自己大概是染了风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