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杨成当时跟我说的是要回家去寻找自己的道路,若是找不到还会回来的……如今你给我带了口信来,看来杨成已经想通了。”
“那就由他去吧!”
金律言摇了摇头,而后他起身跟老人告辞,领着白长平和虎子向大金书院那飞阁流丹,丹楹刻桷的学舍高楼走去。
老人跟着一行三人出了门,笑着跟金律言作别,而后慢慢悠悠的回了大门口的那张躺椅上躺下,继续看守着这大金书院的门面了。
“我是地阶的修为,所以我的弟子学生从黄阶到地阶都有,稂莠不齐,虎子你就跟着黄阶的同伴修行学习吧,待会给你找个帮衬的师兄。”
一边说着,金律言一边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他一招手,一张画卷迎风暴涨,不一会的功夫那画卷便成了一丈方圆的一张“毯子”。
“上来吧,书院占地广阔又是楼宇众多,所以书院中是允许御空飞行的,小虎你日后先学会这御物,方便平日的出行。”
虎子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爬上那画卷。
金律言催动画卷便要走,白长平急了,连忙出声说道:“那啥,还有我……”
白长平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金律言一愣,不明所以。
“在下……囊中羞涩,实在是穷惯了,没钱买法宝,如今还没有能御空飞行的载物,这天上下着大雪,御风……就太冷了。”
白长平不好意思的说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羞耻了,自己那一方惊堂木给了虎子现在又不便要回来一用,御风飞行实在太耗真气,白长平舍不得啊。
“道友倒是有趣,请上来吧。”
金律言也不多言,打趣一句就是让白长平上了画卷,一挥手带着二人飞向高空。
白长平抬头望去,大雪纷飞之间能隐约看到高耸入云的楼宇之间一道道连廊纵横交错,连廊雕梁画栋,一幅幅彩绘仿佛人间仙境,又像是玉砌雕阑的仙界琼楼。
画卷飞的并不快,路过那些连廊之时还有不少身穿黑金色长衫的弟子停下脚步,给楼外御空飞行的金律言行礼。
“先生早。”
“见过金先生。”
金律言一一点头回礼,偶尔遇见自己熟知的弟子还会停下询问片刻的学业,问些前日所讲的学问。
“当!”
一声钟响响彻书院,不一会原本安静的楼宇开始喧闹,不少弟子走出书舍来到连廊上,或是御物升空,有说有笑的结伴飞回住处的屋舍。
“这是下课钟,早课结束,这些学生弟子们若是没有自己先生的课了便可以随意走动,是回屋舍静心修行还是去其他讲师处旁听都是可以的,但唯有一点,不能过墙出了书院。”
金律言郑重其事地看向虎子,王杨成当年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带头逃学了,平日里那般勤勉听话,可一旦听说了北寒城有什么庙会集市,王杨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撺掇一群学生弟子翻墙出去看热闹。
好嘛,他也是知道个法不责众,每次抓到他们都是让先生没了法子,只能是罚着抄书早起,但这对王杨成来说根本就不算是惩罚啊!
所以后来先生们将计就计,给王杨成单独开了个先例,再是违反院规就罚他三日不得上课,自那之后王杨成才是消停了些许。
但也只是些许。
所以金律言真的是怕了,第一天入学便是有意无意的警告虎子,他可不想再出一个“王杨虎”。
虎子点点头便是记下了,在王李村私塾的时候便数他最是听赵老的话了。
“我看了杨成给的书信,小虎你跟赵老先生教过?”
虎子点点头,恭敬地说:“是的先生,在私塾的时候就是赵老先生教的我们。”
金律言呵呵一笑,说道:“那你可真是有福,赵老虽说修为在当时的讲师里排在最末,但他毕竟来自火桑洲的洛阳书院,教授大道经法那是一绝,整个书院都是没人能论道说得过赵老的。”
“不知道你跟赵老学了多少,能背诵《天子无一法门》吗?”
虎子有些难为情,摇了摇头。
金律言皱眉,“《自在清心咒》?”
虎子又是摇了摇头。
金律言看向白长平,白长平连忙一拱手说道:“虎子的灵根是在下给看的,本来赵老只是拿这群孩子当了普通人,并不晓得虎子有这个天分。”
金律言恍然,原来如此,看来自己得从头教起了。
那也无妨,当年王杨成也是从零入的门,三天便背会了三百道藏,惊了同窗许久,让他们给奉若神明。
现在想来还有些好笑。
随着一行人一问一答,画卷飞过了学舍的高楼,来到了一排一排的石头房屋之上。
“小明!”
画卷缓缓落下,金律言轻声喊了几句,不一会就有一位慌张之间连鞋都穿反了的弟子跑出房子,来到金律言身前。
“先生!”
这弟子身材魁梧竟是有丈二之高,白长平得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金律言走上前两步,那弟子弯腰行礼,将头低下,让金律言能够平时自己。
“他叫王虎,从今日起就是你的小师弟了,你带着他转一转,放下东西收拾好自己的屋子,明日跟着你一起去学舍。”
金律言让出身后的虎子,虎子抬头看着这个有自己好几个高,好几个宽的师兄有些犯怵,低头行了个礼。
“师兄好。”
那二十来岁的魁梧弟子应了一声蹲下身子,一双比虎子脑袋都大的手放在身前作揖,与自己的小师弟行了见面礼。
“王虎师弟,日后叫我小明师兄就可,你先随我进屋吧,我带你去找你的房间。”
这汉子站起身来推开石头屋子的门,一脸微笑的等着虎子。
虎子点点头,跟着自己的师兄就要进屋。
白长平见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身便要离开。
突然之间只听一声稚嫩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哥!一路小心!”
只见虎子回过身来,一脸泪水,扑通一声跪在了一尺厚的大雪里,冲着白长平的身影久久不愿起身。
一行热泪从白长平眼角滑落,他抬手拭去,身子半转,一脸宠溺。
“哥知道了,你自己在书院好好的。”
“哥……走了啊。”
白长平嘴唇蠕动,说罢这句话他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双眼泛着泪光。
他狠下心来一转身,也不再顾忌什么真气不真气了,一跺脚腾空而去,在虎子的注视下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风雪里。
空中只留了一串晶莹的泪珠混着雪花洒在洁白的积雪上。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