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人都傻了,他颤抖着声音指着黄袍道:“你……你是仙师?!”
但不等黄袍说什么,白安又猛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哪怕是金丹境的仙师也不可能有这等通天手段!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快醒醒,快醒醒!”
白安已经有些癫狂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摇晃道。
黄袍无奈叹了口气道:“你确实是在做梦,可你自己不愿意醒又有何用呢?”
白安瞪着眼睛惊恐道:“我愿意醒!我愿意醒啊!我一定还在王虎家里睡觉呢,等我醒了就是美好的一天,没有你们这些怪人,我依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进京赶考的书生!”
黄袍闻言一皱眉,突然棒喝道:“还不醒来!”
一声大喝镇住了白安,白安突然开始变得呆滞了起来,他低下脑袋双目无神,晃晃悠悠快要摔倒了。
黄袍见状手指微动,一股清风袭来托举着白安轻轻向后坐去,白安就像是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样凭空坐着,低着头好似睡着了一样。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关内?我……做个普通人不行么?”
突然一声细微如梦呓的话语从白安嘴里传来,但完全不似白安的声音。
黄袍嘴角一笑,这不就正是白长平的声音么?
黄袍缓步走到白安身前,手里的是刚刚白安癫狂时候掉出的斩龙刀。
他轻轻将斩龙刀递到白安身前,但白安却丝毫没有去握的意思,只是低着个头看不分明脸。
黄袍叹了口气:“还是不肯接受吗?掌门你到底想怎么样?就冲你这凡人转世四处寻仙的狂热来看,你其实还是舍不得这一身修为的对么?”
白安梦呓道:“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黄袍答道:“掌门你想问当年发生的事情还是白落告诉你的事情?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可以说,但白落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说罢黄袍蹲下身来望着其实早已淌着两行清泪的白安,缓缓道:“还记得你这转世儿时翻到的山水怪志吗?那暗室就是白落留下的禁制,但在这幻境中是困不住你的,你忘记了山水怪志上的事情只能说明是你自己不想记起来。”
白安闻言一愣,突然啼哭起来:“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所以我就……我就想了一对父母!爷爷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斩龙刀,我就害怕啊!干脆不拿就是了!”
白安呜咽地哭了起来,“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也被魔族杀死在了星野平原上!关内上三家落井下石杀我族人!我恨啊!可我能怎么办!我只有我自己!四面楚歌啊!”
白安突然抓住黄袍的手吼道:“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想去拼命,可我能打得过谁?!为什么我不是出生在一个凡人家里无忧无虑?而要从小就背上这样的血海深仇!”
黄袍有些心痛,果然在幻境深处,白长平其实在看完了山水日志之后便苏醒了,只是一直在逃避现实才产生了白安这个懦弱的一面。
想到这,黄袍突然有了一个任性的想法。
原本他跟黑袍想的是在这场浩劫中让白长平觉醒,彻底抹杀掉懦弱的白安性格回归现实。
但在见识到了白长平此刻流露出的柔弱的一面之后,黄袍突然心软了。
他拍着白安的因啜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安抚道:“掌门,这次就由你任性一次吧,尽管在这幻境中享受便是。只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凡人也有凡人的哀愁琐事,生老病死柴米油盐,并不比你这血仇要轻松到哪里去。若有一日你厌倦了,想着不再逃避了,我们再来接你。”
白安微微点了点头。
黄袍再次将斩龙刀递了过去:“起码现在为了能活得久一点,先用着吧。”
这次白安不再拒绝了,而是缓缓伸手握上了斩龙刀的刀柄。
“嗡!”
斩龙刀中那抹传承自万古时期的纯粹刀意感受到了白安心中那股久违的杀意,于是欣喜的开始咆哮。
黄袍笑言:“稍安勿躁,你这任性的家伙,若不是认准了掌门心中的坚韧,哪怕是其他白家人握着你,也不过是连块腐肉都切不开的钝刀罢了。”
斩龙刀闻言不满的爆发出一股波动,吹得黄袍衣衫烈烈。
“咔嚓!”
正当时,黄袍身周的空间突然传来破碎的裂纹声,黄袍抬头望去,那个托举着整个世界的黑袍法身已经不知何时身上布满了裂纹了。
好像是将要崩碎的陶瓷一样。
终于,黑袍的法身坚持不住了,在虚空中轰然崩塌!
黑袍的真身飘摇虚幻着在黄袍身边形成,周围的空间传来一阵破裂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
紧接着整个世界又重新活了过来,从竹叶尖滴露的定格在半空中的露水继续跌落,在竹林下的枯叶上摔得粉碎,化作了一捧碎星。
江河湖海重新开始奔涌,跃出湖面的鲤鱼欢快的跳过石阶落差逆流而上,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活了过来,该砍价的继续砍价,该忙碌的继续忙碌。
黑袍站在黄袍身边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吃力,屏蔽一方幻境对于这个活了万年的老妖怪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只是受制于白长平此时的神识强度而做不太过火罢了。
刚刚破碎的,正是黑袍在幻境中凭空捏造出的时间大道所生成的异样。
说白了破碎的便是时间。
在这方幻境里,黑袍就是世界的神,他说自己参悟了时间大道,那么下一秒他就可以施展逆天的时间神通;他说自己参悟了剑道,那他便是此方世间最强的剑仙!
黑袍负手而立望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早已被抹去刚才记忆而有些朦胧远去的白安,又瞥了一眼身边嘴角带笑的黄袍,叹了口气。
他望着天空呢喃道:“究竟是谁在任性啊?老伙计?”
黄袍轻笑一声转身就走。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