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出片刻他手上已经捧着一小簇碾成粉末的青玉藤叶子了。
白安将这一小簇香辛料捧在手心放在鼻下细细嗅闻,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便传遍了白安的身体,宛如一股电流透体而过,让白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当真是人间极品!我这还是第一次闻到青玉藤叶子的香气!”白安双眼一亮,轻声呢喃道。
“公子,这鱼什么时候可以吃呀?我觉得它已经能吃了。”
白安闻声望去,唐小婉蹲坐在烤架前,眼巴巴地望着那烧烤架上的烤鱼,整个人都快把头塞进烤架里了。
白安无奈一笑,这小馋虫可当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架子,倒是像极了自己儿时那些在田间溪边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们。
少了些凡俗死板,多了几分大自然的空灵可爱,白安觉得是极好的。
“不要急,烤鱼最主要的就是火候,小时候我可没少在溪边野炊,这种事情我是行家。”白安边说边走到烤架旁和唐小婉一起席地而坐,宽大的树叶有效的减少了卵石地给屁股带来的疼痛。
白安将青玉藤叶子磨制成的香辛料放在一边,幼时的烤鱼经验告诉白安,这香辛料不能放得太早也不能等鱼下了烤架再放。前者会导致香辛料被炭火灼烧的太久而失去香味只剩下炭火味,而后者则会让香辛料的香气太过突出掩盖了烤鱼本身的香气,所以这个香辛料只能在烤鱼下烤架前撒上去再任由炭火灼烧一会。
至于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就是主厨的个人经验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在等待这个火候到来的间隙,白安伸手从旁边取来自己的行囊,将行囊里的东西抖擞抖擞都摆在巨石上晒一晒,防止发霉。
而后他取来那卷没写完的竹简和草稿,开始慢慢临摹撰写王李村的见闻,还有这匪夷所思的森林奇遇。
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出乎了白安的意料,原本白安以为自己会大呼小叫失去理智,精神崩溃。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白安现在只觉得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坚韧精神,就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一样,面对任何事情总是能冷静并且处理的很完美。
嗯……除了面对唐小婉的那些尴尬。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白安体内有着另外一个人存在一样,只要有那个人在,白安就什么事都不会慌张,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顶着。
白安觉得那个人就总是比自己高。
“王杨成是一位刚正不阿、英气逼人的长辈,哪怕是面对数位修为不弱于他的敌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白安一边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一边撰写草稿上记叙的见闻,墨汁被白安弄得满手都是,他嘴里还叼着一支已经干了墨迹的毛笔。
唐小婉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白安,男人认真起来的侧脸让唐小婉短暂的失神。
原来书生写起字来这么好看吗?唐小婉暗暗想着,她突然发现白安的样貌也不是那么的平凡不可取,慢慢的在唐小婉的视线里,白安的样貌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剑眉星眸,鼻梁高挺,面容刚毅且有些女相的特点,比如眼角微柔,唇薄而红润。
看着看着唐小婉不觉面上发烫,她慌忙捂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惊慌如小兔。
“咳,公子这都是你写的吗?”唐小婉慌忙转移话题,她看着白安一股脑晒在旁边巨石上的竹简来了兴趣。
她起身走到巨石前,随手拿过一卷用细绳精心捆绑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只见竹简的开头便写着这样一段文字:《野木洲见闻录》。
白安抬起伏案写作的头,看着唐小婉手中拿着的竹简,面带微笑说道:“是啊,那一卷是在下游历野木洲的时候撰写的见闻,大抵都是与仙师有关的,个别是些我认为奇特的风俗,在下觉得有趣也一并收录进去了。”
“我可以看吗?”虽说唐小婉已经将细线打开了,但问上一句总归是有礼貌。
“姑娘请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在下乐意为姑娘讲解。”白安轻笑一句重新低头写作了。
“野木洲东御州城出城后乘马车三日,清风十里有山连绵不绝,寻常凡人以步履丈量深山数月之久亦不能穷尽,然听闻山中有仙人长居,山上山下、市井红尘皆有‘到乡翻似烂柯人’的诗句,其中烂柯人一词便是从那清风大山中传出……”
“公子,这烂柯人一词可有说法?小女知道些许文人墨客的雅句,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能否请公子为小女略作解释?”唐小婉捧着竹简细细阅读,时而皱眉轻蹙时而开怀展颜,当她读到那清风大山的时候,着实是看不懂白安记述的见闻,无奈只能出声询问。
白安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活动两下臂膀,起身走到唐小婉身旁接过竹简,俯下身子为她解惑道。
“这烂柯人一词为天下熟知,但却极少有人知晓出处,在下也是寻访了那野木洲的清风大山才知晓了这等典故,真是愧对十年寒窗啊!”
白安轻笑自嘲,继续笑言:“据清风大山下一处村落里的人描述,百年前曾经有位樵夫上山砍柴,归途偶遇两位老者在路旁下棋,这樵夫原本都路过走出数步远,然突然觉得心生异样回身观棋,驻足停歇。据说那一局旷日持久,两位老者杀的十分尽兴,那樵夫更是看得大呼过瘾,但等到一局棋局落定,樵夫起身欲行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斧柄已经腐旧,下山才知人间已过六十载。烂柯人一词就此传开,便有了后人熟知的千古绝句——到乡翻似烂柯人了。”
这寻常书籍上不曾记载的趣事听得唐小婉双目放光,她怔怔感慨道:“天下趣事一箩筐,果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公子你走遍大川大水当真是让人羡慕……对了,后来那樵夫如何了?他在山上遇到的两位老人到底是不是神仙呀?”
白安摇了摇头道:“后来故事千奇百怪,一传十十传百,在下也不知何为真实,故而不敢在纸上轻言下笔,姑娘若是想听,在下可以当个山水故事说与姑娘,姑娘就不要细究真伪了。”
“那是自然,天下万事真真假假谁人又能说个真切呢?公子只管开口便是,小女洗耳恭听。”唐小婉展颜一笑,白安顿觉如沐春风。
“在下认为最可靠的说法是樵夫后来再次上山寻到了那老者,拜了老者为师自此踏入了仙途,上山寻仙去了。而那老者,据传闻是‘七绝’之一的棋翁,两位老者之中有一人是棋翁自己幻化而出的心魔,他们已经对弈百年之久了,樵夫大抵是不小心踏入了棋翁老前辈的时空结界之中,故而与山下渐行渐远。书中常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在下认为这并非空穴来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