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逸尘说这句话时,声音不大,只有近旁的几个人听见了,听见的人都哑然无声,各怀心事,望向他和阿福。
阿福被错认成了别人,也是有些尴尬,她虽然不知道雁儿是谁,但是从梅逸尘的语气和神态,也能推断一二,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唯有阿贞不知前因,在一旁低声问道:“雁儿是谁?”
陈素青见她一问,众人面上更是难堪,便看了她一眼。雁儿见陈素青神色古怪,自觉失言,忙收回目光,不敢再说什么。
陈素青这里还在想着怎么替梅逸尘遮掩,他自己又喃喃的唤了声:“雁儿....我......”
陈素青看着梅逸尘眼睛晶莹,嘴角含悲,心中也不由哀叹一声。她以为雁儿在他心中早已淡去,却没想到,今日又忽至肠断之境,倒让人心碎。
陈素青看着梅逸尘,想要说些什么,也深知无权替他解释。她亦不知道,梅逸尘此时真心如何,若是胡乱解释,既对梅逸尘不公,也对阿福不公。
酒席间还是一片欢声喧腾,热闹非凡,酒到酣处,到处都是盘倒杯倾,醉语梦言。但在这一边天地,却又别有一种默默温情,是一种隐匿而又真实的孤独。
这种孤独的气氛虽然渺小,但是陈素青还是真实的感到了。这孤独是梅逸尘天人相隔悲苦,是陈素青家破人亡的余恸,也是钱老三背井离乡的奔波,或许还有渡云遗世独立的清苦,阿福左右为难的愁思。
陈素青不愿再去直视这孤独,她拿过一壶酒,自斟了一杯,手中捏着酒杯,伏在桌上,笑盈盈的看着众人。
她眼含春波,面泛酡红,眼波轻轻扫过众人,带着些许的笑意,整个人似乎都是轻松惬意的,只是在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席间欢腾的气氛,仿佛躁动的力量,推着陈素青一杯一杯的饮酒下肚。屠苏酒早已饮尽,现在喝的,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找出来的就,辛辣的多,也醇厚的多,划过陈素青的嗓子,激出了眼角的泪。
还未到子时,众人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嘴倒了,或者伏在桌上,或者倒在椅子上,还有人干脆就睡在的桌子下面。阿福虽然只饮了几杯,但也困的昏昏沉沉,干脆就和阿贞一起回去睡觉了。
这么多人,只有渡云,一人坐在那里,清明自在,依旧像一束月光,无论何时,都纯净无染。
陈素青右手撑着脑袋,左手举着酒盏,见他正襟危坐,便笑着举起酒盏,像她遥敬了一杯,眼中露出了点戏谑的意思。
渡云见了,倒是微微愣了下,再看陈素青已经神态也有些迷茫,知道她是醉了,便微微笑了下。
陈素青见渡云不动,便微微笑了笑,仰头就饮了杯中的酒。
渡云见了,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道:“别喝了吧。”
陈素青仰头看了看他,道:“你是出家人,哪知道酒的好?”
她说完这话,又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哪里知道世人的苦。”说着又朝桌上的酒盏看去,脸上浮起一种怅惘的神色。
渡云听他这样说,脸色也微微起了一点波澜,微微伏下身道:“我只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陈素青微扫眼波,笑道:“是不是更愁,也要醉了才知道。”
渡云按下了她的酒壶,道:“您已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