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明本想再跟小姑娘说话，但是他确定李迁徙不会乐意这件事，所以便住了嘴。

三人到了案发地点的十字路口，下了车，在路口找了一家快餐店，三人坐在窗户边上，覃明拿出那日画的图纸，让李迁徙看。

“你看，这就是案发地点，这是警方那里得来的案发图片。”覃明指着图上的标记说道：“他在北边的路口，往西边的路口转，但是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外力，竟然从西边往东边转去，又因为什么外力从西边转到了南边。

刚好撞到了南边的这根路灯杆子，杆子切开车头，伤到了他右边的身体，又因为时间的原因，造成了失血过多死亡。”

覃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迅速，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她的脸上，出现了透明和空洞。

就像那日她的婆婆来攻击她一样。

他忍不住伸手，又顿了顿，拿了桌子上的尺子，碰了碰她的肩膀，李迁徙因为她的触碰，抬起那透明得像一碰就会碎的脸庞，微微露出一丝竭尽全力的苦笑，然后将眼睛转向那个十字路口。

“我过去看看。”李迁徙站了起来。

“你……还是留在这里好了。”覃明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摇头。

“事发后，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太平间。”李迁徙脸上的表情更透明了，眼睛空洞得像鬼魂：“我至今都没有勇气，来这里。”

“我很抱歉。”他并不知道，她以为，她来过的。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他尸体带给我的冰凉，因为看到了这个路口，好像温暖多了，至少在这里，他曾经还有体温和心跳。”李迁徙再笑了笑，眼泪像被切开大动脉的血一样落了下来，迅速不满了她的脸庞。

但是，同时这里可能发生的事实，也会让她心里的自责伤痛更剧烈。

他有些不忍，想开口，但是她继续说道：“但是在太平间，竟然不是最冷的。

在火葬场，我在三号机组那里守着，看着他的尸体从那里被投进去，然后骨灰从对面的出口被铲出来，放在一个垫子上，放凉了，然后再铲到那个我买的紫色的骨灰盒里，我冷得浑身颤抖。

我觉得我的热气，都消失了。

那个骨灰盒子，我几乎抱不住。

”李迁徙扭头，看了眼很开心吃着薯条的朱朱，再扭头，看了一眼覃明，看着他递给她的纸巾，她一摸脸庞，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我很抱歉。”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拭自己的眼泪。

“没关系。”覃明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带着痛感，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他如何能感知她的伤痛勒？

他只是个旁观者，只是个律师。

“那个戴着墨镜的工作人员说道：‘美女，我可以帮你抱到车上，你好像抖得很厉害。’

我回答说：‘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冷。’

那个工作人员只是微笑，然后对我说道：‘孩子好乖。’

我就当着那个陌生的工作人员，流了好久的眼泪。

朱朱的身体，紧贴着我的心口，我觉得，我好像是借着她的心跳，才活了过来。”

李迁徙的泪，已经停住了，她看着窗外，安静地看着。

“那我们一起。”覃明让步，看到她那样的表情，听着她说那样的言辞，他没办法不让步。

李迁徙伸手，欲抱起孩子，但是覃明却拦住了她：“我来抱孩子，你站在我的身边，不要乱走。”

李迁徙看着他的脸，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案子二审的程序已经正式开启，我想他们也在做相应的事情。

他们会让人盯着我们的，虽然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跟踪的人。

但是到了路上，人多杂乱，你抱着孩子，我站在你身边，这样的图片，若是被拍到了……”

“那并不重要。”覃明打断她的话，眼神里的平稳坚定，让李迁徙顿了顿了，然后她才接着说道：“那很重要。”

“我不在乎这个，这个在法庭上，一般人不会用这个，因为一攻就破。”覃明解释道：“绝对不会被扯到奸夫这类的关系上，因为这样的关系推测，用到对方身上也合理，而且只会显得对方毫无办法才会用这样的伦理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