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不是来聊这个的。”
覃明开口,却并没有拉回那位老板盯着李迁徙的视线,反而向李迁徙走了一步,将李迁徙和覃明格开了,整个背对着覃明,正面地,不超过三十厘米的距离地看着李迁徙,眼里复杂的情绪渐渐统一,变成了悲伤和温柔。
“覃大律师,我难得见到她,让我先解决这件事,可以吗?而且,上次你来过这里,梁月还送你出去,我相信你们聊了好久,应该足够你上庭用。”老板的视线,流动起来,但是李迁徙仍旧能动他的眼睛里看到,对她释放的悲伤和温柔,和对覃明的冷漠。
她记得这个男人,因为她处理老公的后事,这个男人也在场,当时一片混乱,她用背带将孩子苦丁在胸前,只听见一个男人在哭泣,陈警官告诉她,她老公的老板跟同事,都因为他的过世,悲痛欲绝。
“赵老板,我当事人,并不想跟你聊这件事,希望你有话,通过我传达就好。”覃明语气很平静,但是他的面色甚至有些愠怒地说道。
那老板闻言,侧过脸,跟覃明对峙上,那本来悲伤温柔的眼睛里,全是冷漠和愤怒:“覃大律师,咄咄逼人,是律师的基本素养吗?
其实你大可放心,我们两个,作为先考英年早逝的受害者,基于司法的程序,世俗的眼光,并不会说太长的话,很快就会乖乖滴配合你的调查取证,
你难道,等个几分钟的耐心都没有吗?”
旁边的由布插不上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搞不清楚状况。
因为覃律师访问证人,在以往的案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节奏跟言辞。
他不习惯这样的覃律师,包括之前那个证人钱女士,他也不知道覃律师会声东击西。
覃律师在办金融案件的时候,从来是一板一眼,有条不紊,完全没有任何的意外或者反常规的手段。
按照他眼里,对覃明的定义,如今眼前这个,实在是太陌生了。
陌生得,就像他的妻子于欣欣说的,覃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为何,木乃伊复活了。
“我有这个耐心,但是时间并不允许,赵老板,我想,你也很忙……”覃明看着那双眼睛,看着里面的攻击,语调跟方才一致:“虽然梁月跟我说了很多,但是我想,你知道的更多。
或者你们俩,知道的,都一样?
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你完全可以去找她,我想,你应该知道她的地址跟电话。”赵老板看着覃明,眼神嘲讽但是依旧冰冷地说道,而且说话迅速回头,看着旁边安静的李迁徙,脸上迅速出现悲伤和温柔,甚至像那两种情绪,就没有从他的脸上消失过一样。
“你过得好吗?”赵老板看着李迁徙,话跟情绪都没有缝隙:“抱歉,你肯定过得不好!一个女人,独自照顾孩子,还要应付官司,怎么可能过得好勒?
我也是一样,他走了,他手里所有的业务,出现很多的问题,客户找上门来,律师又找上门来,客户因为律师找上门来而对我们的服务各种质疑,
律师因为客户各种质疑更加怀疑我们这里有问题。
我甚至向之前的律师出示了先考手里几个超过千万资金运作的详细资料,这几个客户因此正在准备起诉我,在我公司门口闹都不止百回。
因为这样的状况,所以我也不便去找你,在这一行里,我都成了灾星,我也不想将灾难带去给你们母女,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个王八蛋……
若是将来案子平息了,最终我们都获得了安静的生活,我想去给先考扫墓,你同意吗?”
由布听到这里,几乎忍不住翻白眼——这个家伙,站在这会客室,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而且还有两位律师在场!
覃律师在旁边,脸色又恢复到了木乃伊的状态,只看得他心里一阵静穆——看见覃律师脸上表情生动,再恢复到之前木乃伊的表情,会觉得仿佛真实地经历了生死和千年的尘土的封存。
“赵老板,你不必拉着我诉衷肠。”李迁徙开了口,看着那双眼睛里温柔得像是要将她捧在掌心呵护的情绪,只觉得抽离,而且警惕。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身体的颤抖,就在他向她靠近的瞬间,停止了。
很奇怪,她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