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惊叹皇上信息灵通,点头,“嗯,仵作说是吞药自尽了。”
“哦,他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海宁耳边掠过吕月湖那些骇人听闻的话,忖度了一下,“他说了下他的遭遇,之前也是个可怜人,后来走了邪路.......”
皇上顿住脚步,微侧身瞧了眼海宁,“唔,没说别的?”
吕月湖在狱里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传到他的耳朵里,他闻听极为震怒,召来了应天府的一干官员,询问吕月湖所说是否属实,直问得一干人哑口无言,无所应答。
“若不是这次吕月湖被抓住,相信尔等不定哪天会有和刘知府一样的焦虑,这个吕月湖固然行事大胆可恶,焉知不是尔等无所为的后果?一个朝廷要犯,横行多年的江洋大盗,却能在临死前对宁大人表示感谢之恩,焉知不是对应天府衙之前无能的嘲讽?.......应天府这些年是表面光鲜,根子上烂得差不多了......”
一干官员被他训斥的汗流浃背,也都后怕不已。
皇上抛出那些个弹劾海宁的折子,“宁大人为应天府除去一大害,现实的功劳在这里摆着,你们视而不见,却弄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弹劾她,她何错之有?莫非只因其不与诸位结交,没有巴结着各位?朕许她五品,诸位认为她当不起吗?”
那个因着陈泗所说弹劾海宁收受贿赂的官员一听皇上都说子虚乌有了,当下也不敢造次,直埋怨自己过分相信了陈泗。
眼前掠过那一幕,皇上眸色阴沉,生气不已,一群饭桶,却忝居高位!
“皇上?”
耳边传来海宁的提醒声,他回过神来,转眸,海宁递过来一本小册子,“回皇上,吕月湖临死前给了我一本小册子,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想来也是些旁门左道的江湖巫术什么的.......”
皇上接过海宁递过来的小册子,随意翻了翻,又还给海宁,目光柔和了下来,“这个吕月湖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露痕迹,也是有些真功夫的。人死到临头,其言也善,吕月湖想来也是佩服你的,这应该是他的毕生所学。既然留给你了,你好好看看,或许对你将来有帮助——”
“哦,”海宁收了起来,却听皇上似是随意问道,“他在牢中,有人看护,怎么就死了呢?”
海宁心中一凛,怔了怔,“皇上,仵作说是他吞药而亡,他本就懂江湖秘术,想自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时候,她只能装傻。
吕月湖死得蹊跷,她隐隐有种直觉,吕月湖的背景绝对不那么简单,但人死了,一切也都了了。
皇上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向山上走去。
他得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明,不该说的一句不说,甚至让人删掉吕月湖说的关于应天府府衙不作为的话才存档。尽管这不合规矩,但有利于她在这里生存下去。
落日最后的余光消失在山边,山上的水绢灯又次第亮起,天边升起一轮圆月,洒下一地银辉。
皇上目光温柔,“宁爱卿,今日月圆之夜,朕与宁爱卿把酒言欢,如何?”
这次皇上还是领着海宁去了汤泉池,穿过九曲回廊,地势越来越高,回廊尽头处,一处亭子飞檐挑高,四角纱帘遮挡,水红绢灯看上去更为雅致。
近处可以看清亭子上题有三个字,“望月亭”。
宽敞的亭子里,长桌长凳,已经备好了酒菜,之前的侍女已经在等候,代替了小毛子。
海宁进去,虽然隔着纱帘,外面的景色却是清晰犹如无遮挡,再拉开帘子,只见明月悬在半空,上面山脉清晰可辨,似乎伸手可得。
近处山峦起伏,远处楼台亭阁,笼罩在柔和的月辉里,一切都显得静谧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