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毡帽的黑脸汉子见中年男子入了树林,没有直接跟着,而是绕到另外一侧,小心翼翼地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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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树木苍郁,人影绰绰,他极目看去,突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孟奇提着他背心衣物,走回原地,丢到中年男子面前,平淡无波地道:“走路小心点。”
绿洲之中虽然较沙漠凉爽,水汽充沛,但终究没有中原腹地阳春三月的舒适,中年男子原本有些燥热,可此时却背心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居然被人跟踪了!居然被人跟踪还不知道!
“是,是小的太大意。”他呼吸急促地回答。
孟奇、顾长青与他见面时都是另作打扮,黑布包头,黑袍罩身,典型沙客的样子,而且脸上也蒙着面巾。
“你打听到什么消息?”孟奇手中把玩着几块碎银子,看得中年男子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他定了定神,条理分明地道:“小的在客栈、酒肆以及各处人家都打听过了,近十日前确实有位灰袍小师父经过,他没了盘缠,四处化缘,虽然嘴笨,但长得俊俏,为人憨厚,收获颇丰,亦被人记住,他打听了那场天灾的路线,往车裂峡去了。”
从这处绿洲到“播密”,根据水源的情况,有七八条线路,而车裂峡是其中两条线路的必经之处。
孟奇轻轻颔首,描述的形象和做事鲁莽的风格确实符合小师弟:“还有其他消息吗?”
中年男子皱眉道:“有是有,可小的觉得太假,怕污了两位贵人的耳朵。”
“但说无妨。”孟奇心中一动。
中年男子想了想道:“有人说灰袍小师父在街上大哭大闹,见人就缠着要钱,最后往东边葱岭返回了,嗯,没别的消息了。”
孟奇若有所思地将碎银子扔给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中年男子看着银钱光芒,略显激动地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顾长青疑惑地道:“后面的消息太假了,不像你描述的真慧,若是马匪故意混淆视听,也该编个像样点的谎言啊。”
孟奇微笑道:“就得一眼看穿是谎言,才符合他们的意图。”
“什么意图?”顾长青有点不解了。
孟奇似笑非笑地道:“既然能有如此拙劣的谎言,那多半也有符合真慧形象举止却在关键处故意误导的消息。则罗居虽然是马匪首领,称霸瀚海,但他也只是统领了三成的马匪,与他并称的马匪头子可不止一位。”
想要与则罗居作对的马匪同样不少!
“你是说,前面的消息也可能是假的?”顾长青恍然道,“有道理,我就说不该有如此拙劣的谎言,这显然是则罗居他们的对头马匪故意这样做的,以提醒我们圈套,这样的人物在瀚海上不止一个两个。”
他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比如我顾家堡所在的金裟绿洲,就完全没有则罗居的势力,因为它属于‘冰雪狂刀’身毒寥……”
“冰雪狂刀”是瀚海上另外一名强大的马匪头子,同样是外景境一流高手,与则罗居水火不容,传闻他背后站着邪魔九道中的“修罗寺”,站着凝就了“大阿修罗身”的西域第一高手蒙南。
身毒、则罗是西域人的音译名,安国则是西域人的中原式名字。
说着说着,顾长青声音渐渐变低,因为这是在揭自己的短,向来以正道自居的顾家堡,居然要托庇于一个马匪头子,或许正是这样,他分外怀念顾家先祖纵横瀚海,行侠仗义,斩杀马匪的辉煌历史,也不自觉往这方面靠。
孟奇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维护着顾长青的面子。
顾长青忽地苦笑起来,叹了口气:“孟奇,我是不是很可笑?嘴上说着行侠仗义,家族却要暗地里靠着马匪头子,若你的敌人不是则罗居一伙,而是身毒寥,我恐怕,恐怕没那份勇气和豪气相助,我怕,我怕牵连家人……”
“你若是不顾及家人而‘行侠仗义’,我恐怕会看不起你,连自己家人的生存都无法维护,谈什么正义?”孟奇宽慰着顾长青。
顾长青看着孟奇双目,见他眼神诚恳,也就放下心来:“那我们是不是该寻找传出假消息的那位马匪头子?他与则罗居一伙是敌人,肯定乐意帮助我们,给我们提供正确的情报。”
孟奇摆了摆手:“先不急,说不定他对则罗居的敌意也是伪装的呢?”
这种计中计,自己可看过不少,而且不比以往总是会疏忽大意,自己现在也算是江湖经验较为丰富了。
“什么?”顾长青惊愕之后,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能小看马匪的奸猾!
他看着孟奇的眼神再有变化,真定小师父心里怕也是弯弯绕绕吧,对阴谋诡计很是敏锐啊!
和他相比,自己简直又头脑蠢笨又经验浅薄。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他真心诚意地请教道。
孟奇指了指地上昏迷的黑脸汉子:“不是还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