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点了点头,心下倒也没多少丧气,反而添了分平静。
饭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棋局更是要一子一子落。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险,越靠近中心的地方越是盘根错节。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她辛夷走到那一步的时候。
忽的,一声清响传来,陡然打断了辛夷的思绪。
原来辛栢兀地落下了指尖的棋子,落在了最中心也是最普通的天元上:“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阿卿,可不能再走错一步了。哪怕错半步,也可能满盘皆输。”
辛夷才刚平静下去的心绪又猛地一跳。
辛栢这番话,透着股古怪。让她不由的接口:“小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辛栢忽的眉眼弯弯,眉梢泅起抹温柔。那是十余年最疼爱她的小哥哥的笑意,是她曾经无比眷念却日渐陌生的笑意,好似日益忘记的梦又浮现在眼前,美得太过不真实。
“阿卿,以后的棋都该你一个人下了。不能莽撞,不能感情用事,输赢尚可定论,但前提是保好命。还有切记不可谈信,除了自己,谁都不可轻信,包括那个棋公子……”
辛栢絮絮叨叨,眉眼温和。好似一场春日午后,桐花如雪,他作为即将出门远行的兄长,本想与妹妹一番告别,却看着那拿被子蒙着头,舍不得亲自看他出门的妹妹,浮起了宠溺又无奈的笑意。
“哥哥走后的日子,不许和爹娘拌嘴,少吃些甜食,小心坏牙。不许和邻家的小公子哥儿打架。要听私塾先生的话,好好念书好好摹字……”
他说着这般日常又琐碎的话,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妹妹一点一滴。生怕在他离后的日子,他心爱的妹妹有一点的皱眉头,一点的受委屈,甚至是坏了半颗牙,都会让他千里牵挂。
这是太过温柔的话,却也是听得人心凉。
好似寻常三春山花烂漫丛中,藏着的万骨坟茔场。
辛夷鼻尖猛地发涩:“小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哥哥能有什么意思。”辛栢伸出手来,想若儿时那般,轻抚辛夷的脑门顶儿,却又似半途想到了什么,手兀地垂了下来,“棋局开始,大变将至。不过是作为兄长的,提点妹妹一句:路难行,便提灯而行。棋难下,便仗剑而往。”
“小哥哥,你何必如此……你知道,已经回不到过去了。说着些容易让人迷心的话,又是什么徒劳……”辛夷压抑着鼻尖的涩意,语调有些不稳。
从她被卢家退亲后,辛栢便杀心起,匕首现。而后随着棋局的渐行,辛栢更透露出他瞒着辛夷的重重隐秘。
从此,再不是从前的小哥哥,而是棋局中的“辛栢”。
回不到过去了。
棋局一开始,便揭开了面具,再是伪装也多了分猜疑。如同翻开那华彩锦绣的袍子面儿,底下却是一群腐烂的虱子。
她不愿,却不得不亲手揭开。因为她也有,不得不绝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