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未曾。”辛歧毫无迟疑地摇摇头,“日日煎心,日日魂消。我总是忍不住的想起,当时是有怎样的勇气,才对她说了句‘在下,北飞鱼,辛歧’,而后来,她一介弱女子,又是以怎样的决绝,躲入深山老林,茹毛饮血,生下了我们的女儿。娘,最可怕的是,我每每做噩梦,每每看见她站在我榻前,她却没有一句话怨我,也不怨过去的苦。只是和当年般,对我温柔行礼‘奴家,窦家下任家主,窦晚’。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然而一切都已经沧海桑田。”
辛周氏苦涩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她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颤抖着放在地面,踉跄着后退,为辛歧让开了通往火树的路。
忠心如何,大义又如何。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母亲。
也从来只是一个母亲。
“儿子谢谢娘。”辛歧重重地磕了响头,伸出指尖去打开盒子。盖子刚一打开的刹那,宝光晃得他眼眸一花,旋即似乎有什么人撞了他一下,他浑身不稳,猝然往前一扑。
“儿啊,怎么了?”辛周氏唬得连忙上前来扶住辛歧,“赶快拿了避火珠进去救人。还耽搁作甚?”
辛歧没有回答辛周氏。他脸色苍白,眼睛发直地盯着盒内:“娘……珠子呢?”
盒子里空空如也。
而烈焰包围的火树中忽的传来一声娇笑,几抹黑影如鬼魅划过,彼时还倒在铁柱子台上的倩影顿时没了踪迹。浓烟滚滚,眨眼之变,围观百姓们都以为眼花了。
“唉哟,是不是你自己撞翻盒子,珠子滚出去了?你们一起来找找,然后赶快进火树中心去瞧瞧,方才那儿是不是有些变故?”辛周氏也没瞧清火树中心的异常,只是焦急地唤着辛府诸人,满地瞅眼地找珠子。
辛夷却没有动。一根被烧断的火树架子滚到她绣鞋尖。
她拾起一瞧。架子上一层油腻。还散发着好闻的芳香,显示着此油的不凡。绝不是东市王屠夫家的烛油可以比的。
辛夷的指尖抚过那油印,眸底氤氲起了沉沉夜色。果然,这花鸳别有用心,果然,整件事都是场棋局算计。
根根火树架子都被提前抹过了油,所以花灯轻易地就烧成了一片。困住了故意献舞的花鸳,然后逼辛歧劝辛周氏拿出了避火珠,最后被某一方的影卫夺去,顺带救走了花鸳。
而这油质量上等,乃是贵府御用。能奢靡地拿这种油来涂架子,不是宫里的就是五姓的手笔。这些站在大魏权力顶端的人,偷去了避火珠,如同偷去个证物,再反过来陷害本来拥有珠子的人。
而最近闹得风雨飘摇的,便是逆贼卢家背后另有主谋的事。而这颗珠子的来历和本来的主人,是卢锦或者说卢家,赠送给辛栢的。是辛栢所拥有的珠子。
福至心灵,电光火石。所有碎片的思绪顿时连为一片,那些太过久远的秘闻渐渐浮出水面。
辛夷的背心顿时腻了层冷汗。她心惊胆战的直觉终于应验了。
珠子被人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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