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俭一愣:“王爷的意思是,老夫要每隔一日上个弹劾?”
“正是。”李景霆满意地点点头,“魑魅魍魉本就不少,司空大人又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自然不愁没得弹劾,此乃家国之大幸,大人何乐而不为?”
每隔一日就弹劾名朝臣。还不是将百官得罪了个遍。这种“刺头”哪怕真是清官,要么是脑子进水闲得慌,要么就是把小命挂在了裤腰带上。
含元殿广场响起了窃窃的笑声,连皇帝李赫都暗暗掩唇。王俭老脸涨得像猪肝般紫红,却偏偏反驳不出半句。
谁都瞧出来了,李景霆拿正话反着怼王俭。纲常规矩,忠义伦理各个砸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俭拿来诛辛夷的刀被他直接反扔了回去。
唯一在诸人意料之外的,是李景霆为辛夷出头。这个三皇子不受宠也不失宠,冷脸冷面倒是有些名头。如今他为辛夷说话,实在是不寻常到诡异。
连当事人的辛夷都狐疑的打量李景霆。自己于他没有利用好处,他犯不着为自己怼上王家。更何况他怼王俭的话,平白透着股不让人讨厌的狡黠,实在是配不上他的无情脸面。
反倒是有一分像了那“油嘴滑舌”的棋公子。
对于李景霆这个人,辛夷糊涂了。
然而金銮座上的李赫却是不糊涂。
“霆儿言之有理。既然要讲忠义大理,就不要嘴上说说。要么每隔一日弹劾,要么放过怀安郡君,大司空以为如何?”李赫嘿嘿笑起来,笑意透着股憨气。
如同纯粹是看了场好戏,辨不出戏后的博弈凶险,也瞧不出丝毫的破绽漏洞。
果然,王俭鄙夷地瞥了李赫半眼,目光便全部凝在了李景霆身上,恶狼般地微眯了眼:“王爷尚未娶亲,未有侍妾,平日更是不近女色,从没有半点风月流言。如今却为怀安郡君出头,可见郡君安平的不止是宇内,还有王爷的心了。”
这话说得轻浮。试探却是冰冷。
彼时初起的关于李景霆为辛夷出头的猜疑,顿时如千万只蜜蜂,嗡嗡地盛了起来。夹杂着各路长舌妇的轻薄打趣,在含元殿上空汇成了股杀意。
然而李景霆不恼不怒,肃严脸面没有半分波澜,他转身向皇帝李赫拜倒:“父皇容禀。辛氏是父皇御赐亲封的郡君,外命妇中尊至正四品。象征着父皇的隆恩,亦是天下忠义的表率。儿臣自然不愿郡君因点衣衫小事,就丢了性命。”
“皇儿有心了。”皇帝李赫欣慰地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前阵子你对自己的封地有些异议。是不太喜欢淮南,希望内迁是么?”
李景霆面露惶恐地拜首:“儿臣不敢。不过是随口提起,并不敢以此抗拒皇命。淮东还是淮西,都是父皇恩赐,儿臣已经感念不尽了。”
李赫朗声大笑起来,心情愈发好了:“朕再如何赐,到底还是你们自己住的地儿。你有想法直接和朕说就是了,父子之间,用不着顾忌。罢了,你暂时不要急着出京,在长安再多留几日,朕和你一道商量商量。”
“多谢父皇。”李景霆惊喜万分,父皇两个字咬得无比郑重。
诸皇子封王,皆有封地食邑。赵王李景霈在河东道蒲州,晋王李景霆在淮南道滁州,越王李景霄在剑南道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