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堪堪停在府门口,居高临下的对着府中乱象。步辇上端坐着名女子,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两痕柳叶眉峨峨上挑,胭脂含春红似霞,说不尽的富贵娇。
特别是她身上竟是胡装打扮。银红鲛绡堆纱玉兰花冠,黛紫色团花锦翻领小袖胡服,浓浓的西域风情,愈衬她神采辉煌,似长安繁华中一朵牡丹。
周遭凝滞了半晌,忽的就刷刷跪倒一片“拜见建熙公主——”
唯独辛夷怔怔地杵着,忘了行礼。她的目光只在建熙公主身上一略而过,旋即就落到了步辇前,那个似乎是侍女的女子身上。
桃花目,眼角美人痣。不是旁人,却是曾经辛府的家伎,花鸳。
“文鸳,你说大魏的郡君何时这般尊贵,连祖宗规矩也都不放在眼里的?”
建熙公主的巧笑传来,她转头去和“花鸳”说笑,语里阴阳怪气地指向了辛夷。
辛夷细细掩下眸底的波澜,目光从“花鸳”身上离开,这才对建熙公主拜倒。
“怀安郡君拜见建熙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建熙公主一时没叫辛夷起来,依然和“花鸳”说笑,全然当没听见:“文鸳,你瞧瞧,身为外命妇,秉承皇恩,更当为天下表率。如今却私藏有疑宫物,阻挠御林军执法,当是何罪?”
“花鸳”深深地瞧了眼辛夷,浮起谄媚的笑意:“轻者以公主之尊,可行杖责。重者上禀皇帝,可诛性命。甚至诛连族亲,也不为过。”
“如此,本公主也不算冤枉了。”建熙公主这才看向辛夷,弹出指尖一点胭脂沫子,“要么上交存疑宫物,要么去大牢走一趟。两条路明白着,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辛夷所说。然而建熙依然没有叫辛夷免礼。
辛夷屈膝跪拜着,双股酸痛不已,交叠的手都发抖起来。
然而她依然支撑着礼节的端庄,表情都隐忍到波澜不惊:“敢问公主方才所言,依的是哪里的法,哪家的规。”
建熙眉梢一挑:“大魏的法,皇家的规。”
“那再敢问公主:借口执行公务,搜刮民膏民脂,轻则罢官,重则诛杀。是不是大魏的法,皇家的规?”辛夷一字一顿,震震提高了音调。
她的双膝已开始生痛,僵硬得都找不到知觉了,可她仍苦苦咬着牙关,不许自己半点输下阵来。
没想到建熙公主直接避开了话头,反而对“花鸳”努努嘴:“本公主是皇家千金,更是嫡出帝姬。和一个庶出的外命妇,说话都是赏脸,难道还真要理论下去不成?”
“某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公主却莫要自失身份。待奴婢上前讨教番。”“花鸳”机灵地一笑,转身走到辛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