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江离眼角的血红终于消散。他摆摆手,影卫们的匕首瞬间消失在袖笼中,只有窦安颈上的血痕提醒着诸人,方才一场生死间的危机。
“既然与你无关,那只能怪老天爷了。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却被一个意外坏了整个局。”江离重新转身,看向青苔小径上的麻雀,语调泅起抹嘲讽,“说什么棋局无双,什么谋士谋国,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钱好赚,天难欺。做得再美味的汤头,也不敢说下一刻不会掉下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人算人,有时却算不过天。”窦安意味深长地瞥了江离一眼。
“我们凡夫俗子是。棋公子也是。”
江离不置可否地笑笑,又恢复了棋公子那番清峭气度,连语调也干净无尘起来:“既然话问了,闲话也别叨叨了。本公子不留青蚨主了。送客。”
最后一个“客”字落下,窦安还没得及反应,影卫们就如提小鸡般挟起他,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屋中。
草庐又恢复了静谧。门外玉佩盒子里的蟋蟀一声长一声短,青苔小径上的麻雀为争粒草籽,叽叽喳喳得不可开交。
江离依旧负手而立,淡淡道:“钟昧。点五百名天枢台影卫,速速赶往辛府。”
“属下遵命!”暗处传来鬼魅般的应答。
“辛府要出大难了。若她伤了半根汗毛,本公子会让整个天枢台,为她陪葬。”江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冷得令人心惊。
“属下以项上人头发誓:绝对会速至辛府,解辛府之危。若王家伤了辛姑娘半根汗毛,属下们也会让王家陪葬!”钟昧的声音也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如今时候未成熟,不宜暴露天枢台。尔等行事之时,把锅栽给李景霆。”江离阴阴地一笑。
“假托是李景霆的人?”钟昧一滞。
“不错。有些苗头要扼杀在摇篮里。是故,对潜在的敌人绝不能手软。让李景霆当个黑脸人,黑得让卿卿一脚揣了他最好。”江离忽的有些得意,眉梢些些上扬。
暗处的钟昧却听得一愣一怔。古怪,太古怪了。
话古怪。又是苗头,又是敌人,说得好似场黑白对弈,两军对峙,赌的不是输赢,争的是那片芳心。
人更古怪。此刻的棋公子,怎么看怎么都是个赌气的孩子。一个耍了些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的孩子。
而草庐外的街道,一阵哒哒哒刚好传来,郑斯璎送口信的骏马疾驰而过,离辛府不过半里之遥了。
然而,第二个得到消息的,还不是辛夷。而是辛府后院的辛歧和绿蝶。
“刚刚的消息,长安城门那儿出变故了。”辛歧伫立在沁水轩,隔了道避礼的屏风,看向榻上的绿蝶,“郑斯璎不按套路出棋。所有人都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