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精光在辛夷眸底迸发,若夜色中的电光划破天际,映得她的眉眼,瞬时爆发出摄人的雪亮。
侍立在旁的香佩兀地头皮一麻。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雪风飘进来,给噤着了?”香佩连忙去拨火塘,却是被唬得根本不敢再与辛夷对视。
她觉得自家姑娘真是头沉睡的小兽。睡时是皮毛柔软,意态可亲,但万一醒了,就是贝齿锋利,咬一个死一双。
“无妨。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他是这般待我,我却是这般视他。一个风*月一个棋局,永远不会有交汇。”辛夷淡淡一笑,笑意有些凉薄,“不过也好。我和他,只能是棋局中人的距离。于双方,都会是最好的选择。”
风*月,并肩执手,棋局,博弈利用,中间隔了条算计的河,没有心的人可渡,带心的人却注定跨不过。
太近的距离,容易忧生愁起,千种风情无人说。隔了利益的距离,反而双方保全,都得毫发无伤。
唯有利益,无关风*月。这是棋局的无情,却也是棋局最后的仁慈。
香佩拨火塘的手一滞,小脸上有乍然的疑惑,但被她迅速掐灭,只剩下平静的温驯:“姑娘瞧瞧这火塘,暖热可还适宜?今年宫里赏给外命妇们的青冈炭,烧丁点就暖和得很。”
辛夷看香佩的目光多了分满意,她正欲将话头转到青冈炭,却听得屋外蓦地响起通报——
“六姑娘,王家来人求见。说是祭文既已写成,又念年关阖家团圆,便特此送回书公子。”
辛夷一愣:“王家把杜韫之送回来了?”
屋外通报的下人应道:“不错。王家派来的管家,和书公子杜一字,都在轩外候着了。六姑娘可要见?”
辛夷微微倒吸口凉气。丝毫没有王家放人,故人重逢的喜悦。
在她看来,王俭打着新禧团圆的名号送回杜韫之,实在是下了手漂亮的好棋。
王俭最开始的打算,是腊祭后囚禁杜韫之,以后专门为王家写字,往他王氏脸上贴金。而如今改意送回,更像是送回了一条眼线。
盯着辛夷的眼线。
王家和辛氏和解,除了好愚弄的百姓,王俭和辛夷自己都不信。而“脸面贴金”和“监视宿敌”孰轻孰重,王俭绝对拿捏得清。
“好个王俭。竟然把杜韫之作为暗棋,安插到我辛夷眼皮子下了。”辛夷的眉间腾起股凉意,一时也没应让不让杜韫之进来。
倒是她身旁的香佩,惴惴不安地搅着绢,鼓了半天气才决心开口:“姑娘这定论是不是太……书公子是如何人物,天下人都是清楚:朝习字,夕死可以……就算他在王家待了阵,也不至于倒戈相向……为王家卖命,监视姑娘来……”
辛夷瞥了香佩半眼,虽有些诧异她的接话,但还是耐心地应道:“杜韫之当然不是那种人。但他偏偏是被卖了都还帮人家数钱的人。他被王俭收买,或被王俭利用,虽然本心不一样,但结果倒是一样的。”
辛夷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这种人,说是心思单纯如孩童,可。说是容易被人当枪使,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