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比自己还小的辛芷戏笑,杜韫心脸色一黑,便要还嘴,却被杜韫之蓦地锢住,死命不让她再开口。
“门外的儒生吵得在下寝食难安,实在是受不了。不然也不会不顾韫心的意思,领了辛姑娘的情。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杜韫之必报。”
杜韫之恳切地俯身揖手,弓腰都快碰到了膝盖,行的乃是仕子间的大礼。
辛夷朝辛芷使了个眼色,让房中暂时安静下来,心底叹气连连,明明是她主动接杜韫之来,如今却变成后者求她。
算过来算过去,乱事的刺头便是杜韫心。
可收留是她先放的话,杜韫之又没错,若是真的置气赶他二人走,于脸面于良心,她自己也过不去。
“罢了,我只有一句:儒生的事,有我的错。我有意予你二人一块地住,你愿,就留下。若不愿,大可走。只是出门后,儒生们如何闹腾,就不关我的事了。”辛夷吁出口闷气,发了话。
奇怪的是,前时脖子昂得老高的杜韫心,意外地顺了毛。
嘴里虽嘟哝着“和平民住一个屋檐下,我仕门不屑”,却还是甩甩手:“留就留罢。那个漏雨还闹的草庐,我反正不回了。”
这态度转变得,让所有人都一愣。
辛夷泛起股冷笑。世上有一种人,是披着阳春白雪的皮,内里却比泥脚丫的老百姓,还要脏。
可笑。
辛夷不动声色地敛起眸底的寒意,亲自扶起杜韫之:“那就这么定下了。报恩不报恩,随缘罢。前时我诓了王家千金,爹爹又即将上任王府长史,生计暂时不愁。”
言罢,辛夷看向窦安:“去叫窦安来。他掌管族中钱财,今后米粮分配的事,我们当面合计下。”
然而,辛芷面色一僵:“……表哥他……还没回来……”
“去哪儿了?”辛夷兀地一拍桌子,连唤“钟昧”,却没有任何回应,俨然后者自接了杜氏兄妹来,人就不在了。
辛夷微微侧头,听得府外喧嚣的声讨,虽然比前些日弱些了,却依然如潮似浪,让人不得安生。
“我让钟昧把杜家兄妹接来。然后窦安又命钟昧带他出去了,是不是?否则,凭窦安一个人,还没法穿越儒生的包围圈。”辛夷佯装发火地盯向辛芷,“阿芷你瞒我?”
“……表哥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辛芷委屈地瘪了嘴。
“一会儿?他拼了老命让钟昧带他出去,哪怕一会儿,你觉得能捅多大漏子?还瞒着我,还瞒着我!”辛夷只觉得一股火未消,一股火又起,“去!马上给我清点族库!看他小子是不是拿了钱出去!”
辛芷忙蹬蹬跑了出去,可当她惊惶地跑回来,扯着嗓子叫——
“六姐姐!表哥动了王家的千金!他偷拿了五百金走!”
辛夷直接一个茶盅摔在了石砖地上:“把板子给我备好了!要最壮实的板子!再拿盐水给我浸过!”
于是,当半个时辰后,钟昧携着窦安,穿过门外的儒生包围圈回到府里,整个辛府的空气已经是腥风血雨,蠢蠢欲动。
因为回来的不止窦安一个,还有个女子。
花间楼头牌,跹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