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点点头。路途实在太长太无聊,她又想了个话题:“你昨儿说,你从六岁就出不去了。为什么?虽然悬崖峭壁,但难不倒你吧。”
“不是不想,是不能。”常蓦光眸色微微一闪。
“为什么?谁还能盯着你,拦着你不成?”辛夷不解。
常蓦光目光幽幽,没有回答。辛夷沉吟片刻,换了个问法:“那,又是谁告诉你不能出去?”
没想到,男子的回答让辛夷心里咯噔一下——
“百晓生。”
棋榜编榜人,百晓生。辛夷并不陌生。
然而她实在很难将棋局中的百晓生,和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刀客联系起来,更不用说,不能出去,这四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见常蓦光又陷入沉默,辛夷试探道:“那,如果出去了,有什么后果?”
常蓦光还是熟悉的面无表情,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蜷了起来。
辛夷察觉失言,也便不开口了。
二人一路沉默,直到快黄昏,才远远看到了驿站。
穷山恶水中,一个小小的驿站,成了来往行商的最大甜头。
崇山峻岭之中,驿站很是简陋,甚至有几分风雨飘摇之感,行人们歇个脚,住一宿,也就动身继续赶路,谁也没想在这谷中多呆半日。
然而因为身处秦岭,南下北上汇聚之处,行商们歇脚的空档,也会做些买卖,所以驿站大堂里摆了几十个小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
辛夷好奇地瞧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有些甚至能看出来路不明,也没人计较,走镖的倒货的官轿子行江湖的,全凑在一堆热闹着。
那厢,常蓦光轻车熟路地铺好了柴垛,放上了一溜平日打猎的兽骨兽皮,因他刀法高强,多能得寻常猎户不能得的异兽,所以货物稀奇,吸引了一大批买家,半刻就卖完了。
“哟,这银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户。”辛夷看了眼他收的银袋,戏谑道。
常蓦光收好摊子,又自顾在驿站里转了圈,添置了些日常用品,脚步最后停在一个铺子上的簪子上。
“白银五十两。”官家奴仆打扮的小厮瞧了眼常蓦光鼓囊囊的钱袋,主动开口。
常蓦光蹲下身,翻看着簪子,淡淡一句:“可是最好的?”
“当然当然!”奴仆应得嘴快。
常蓦光点点头,不再多问,很快就递了五十两出去。
“诶!别买!”辛夷刚注意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奴仆攥了银子,打了个千,就泥鳅似的卷了铺子溜了,任何都找不到。
“小二,你赚了钱不知道怎么花不是?”辛夷哭笑不得,“就这个簪子,值五十两?小二,你被骗得明明白白!”
簪子确实普通。釉质米白的玉簪,毫无稀奇。
别说五十两,一两银子都嫌多。
常蓦光略有疑惑:“我问他是不是最好的,他说是。”
辛夷又急又气,又是无可奈何:“你问任何一个卖家,他们都会说是!这话问了等于白问!而且驿站人来人往的,今儿摆个摊明儿就走了,你上哪儿找人去?能坑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