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一块,碗一块,扔个草帽罩一块!”
河池七百弄的大厝岭上,传来悲中带喜声声慢的山歌民谣,内容说的是七百弄山多地薄土壤少,农户庄稼汉只能见缝插针式种地,发现有无主之地,赶紧放下草帽占了再说。
那人从岭脚走到山腰,发现一块卧牛石上薄薄的积土,被昨晚的雨水冲没了,左看右看,东张西望,晓得四下无人,赶紧抬起右脚重重一顿,落在岩石的“牛脊”上。
转眼过后,青翠欲滴的芽苗冒出来,从脚底板边缘往外蔓延,生根、抽条,迅速站稳脚跟,前后不过十息,就积累出肥厚的苔藓。
这人也是奇怪,大热天还披着厚厚的蓑衣,头顶戴在硕大无比的笠帽,帽子上面有各种菌蘑,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在他放心地走远后,四五个农户庄稼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看着被昨晚雨水冲洗一空的卧牛石,覆盖上厚厚的苔藓地衣,估摸着又可以多撒一把谷种,能多收十几斤粮食,赶紧焚香祷谢。
不远处,经脉俱废后与常人无异的杜仲,推着独轮鸡公车,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少卿,看到那个蓑衣笠帽的怪人?传闻,他就是七百弄的山主,山川水泽,野林天窗,乃至地下暗河,都归此人掌管。”
独轮鸡公车上,躺在一侧,权作压盘石的徐少卿,放下单筒望远镜,有气无力道:“看到了!可以说看地清清楚楚,无一遗漏!毕竟,能在顷刻间化石为泥,撒种覆草,涵养水土,这等造化自然的本领,可不简单!”
杜仲叹道:“我耗费了西征以来的所有功勋,才得到葬爱帮主身后那人的指点。只要搞到七百弄山主头顶的笠帽,就能让我们身上的伤势恢复如初,我想试试!”
徐少卿撇撇嘴,讥笑道:“得了吧你!我们都沦落到如今的田地,你还再做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敢说,七百弄山主不会比葬爱帮主逊色,单单是他造化自然的本领,八桂之地恐怕无人能及!”
杜仲摇摇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找人打听过,又翻看过河池县志,七百弄山主很有可能是山川水泽的灵气,依附在山中老猿身上,孕育出的山魈木客之流。我特意按百果酒的方子,准备了十坛【猴儿醉】。哪怕七百弄山主并非山魈木客,十坛美酒喝下去,也要醉上一醉。到那时,我把那顶笠帽摘下来,给自己戴上,不就什么病抖治好了?”
徐少卿听过这话,却使劲摇头:“太多想当然了!要知道,世上的事,十件里面有七八件不尽如人意!”
杜仲闻言,先是哈哈大笑,随即伸手拉开打着补丁的衣襟,露出奇奇怪怪的首饰和奇物。
譬如铁树树枝、拨浪鼓、猫耳朵、猪鬃刷等等,要么是能去除霉运,要么是迎福纳吉,都是市井小民口耳相传的道具。
徐少卿真是无语了,抬头仰望天空,只见晴空万里无飞云,碧沉如洗天鹅绒,感觉心胸开阔许多,再回头看着杜仲,也就没那么多郁闷之气了。
“仲兄,依我看,十坛美酒恐怕醉不倒七百弄山主,不如下药罢!”
杜仲瞧见好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调笑道:“你这包药搁在身上几年了?药性估计早就没了,顶个鸟用!”
徐少卿发现自己被人小瞧了,怒道:“你以为这是假药?这可是我用西征军功,从大和尚手里换来的灵药!有旃檀粉,水玉霜,就着山泉水冲泡,专治山泽精灵各种不服!哪怕他是七百弄山主,不出精灵妖怪之属,也会受其所制!”
“真的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