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赵容卿身上上下都湿透了,虽然刚刚披上一床被子,但被这并不和煦的春风一吹,还是打了个喷嚏。
“报!大当家,东厢火势实在太大,我们来不及扑灭…故而…故而…”小匪为难地挠了挠头,道:“故而未能将…夫人的兄长…救出…”
“兄长他,他怎么了?你,你们骗我的是不是?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赵容卿一副极度悲伤的样子,甚至还硬硬挤出了几滴眼泪。
“娘子,娘子,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娘子别伤心坏了自己的身子。”闫虎一面柔声安慰赵容卿,一面向手下厉声道:“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青天白日里,也能让这火烧起来,你,还有你们几个守门的,你们自己去领罚,别在这里脏了夫人的眼。”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饶命啊!”被这飞来横祸当头一棒砸蒙了的小匪们赶紧讨饶却仍是无济于事。
怪美人么,闫虎自然舍不得,真要是怪别人吧,也确实怪不到人家头上,所以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牺牲这些守门的小匪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这边新夫人还在泫然欲泣地闹着,那边众人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再置喙些什么了,但就算这样,大家还是不约而同想到了——啧啧,看来这位年轻貌美的新夫人对黑风山来说是祸非福啊…
“兄长既去,那我也不要活了!”赵容卿再添一把火,假装挣开闫虎搭在他小臂上的手,作势要向石壁撞去,吓得闫虎赶紧拉住了他。
“娘子,你说怎么办,闫某都依你,都依你还不行么?你可千万别寻思啊。”闫虎可真是怕了这女子了,于是赶紧向他讨饶。
“兄长既去了,做妹妹的又怎能不打理好他的身后事?大当家,你说,可对?”赵容卿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逼他了。
“正是正是,娘子说得对。”闫虎赔笑道。
“我想着给兄长设个灵堂,山中众人都来拜一拜兄长,好叫他,走得体面些。”赵容卿说罢又是一阵啜泣。
“好好好,摆灵位,摆灵位,咱们给大舅哥摆个比太子还隆重的丧仪,可好?”
呵,可真敢开口啊,比太子丧仪还隆重的,那是什么?赵容卿暗自怒道。
饶是这样,赵容卿却还是垂下了眼,柔柔说了句,大当家的费心了。
见美人终于满意了一回,闫虎暗自抹了一把汗。
赵容卿正在这边拖延着时间,景岫那边却好巧不巧出了些意外。
“前长离使拂羽兮,委水衡乎玄冥。”
“公子,我说得可对?”
景岫话音刚落,便听得对面的林轸克制地倒抽了一口气。
“林公子,这是怎么了?”景岫也顾不得这人是不是防备自己了,慌忙上前观察林轸的情况。
景岫蹲下身来,发现林轸腿上竟出了两点牙印,虽隔着布料却仍渗出了些血迹。
“有蛇?!”景岫抬头对上林轸蒙着水雾的眼眸。
“刚刚…我见这一窝黑足猫尽数为一条竹叶青所害,只留了这么一只尚未被咬死,于是便打算出手相救,却不料…咳…少侠…从天而降…于是一时恍神,如今竟被这蛇逮到机会伺机报复。”林轸一侧身,纱袍后面正显露出一窝已经被咬死的黑足猫,只剩一只看上去最娇小的猫崽子还活着。
天啊,这是什么小天使,怎么这么纯真美好善良?赵狗出来挨打!
景岫一下被美人的高尚行径给戳中了。
可惜景岫信了他的鬼话,正忙着感动呢,林轸却只是想着要捉那条蛇来试药罢了,至于那一窝黑足猫么,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陪衬罢了,甚至要不是遇见了景岫,他是救是杀还真不好说…
见到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猫崽子,景岫揪起它的后颈,看着小家伙刚刚睁眼,正奶声奶气地喵喵叫着,不禁有些担心,另一只手刚刚凑近,想查看一下小猫有没有大碍,却发现小家伙很用力地叼住了食指大力地吮吸了起来。
“哦,原来是饿了。”
景岫粲然一笑,光晕打在她脸上,天上的云都被这光染成妃色,景岫正对着那只小奶猫宠溺而不自知地笑,眼睛亮得吓人,眉目舒展,嘴角弯弯,脸上分明是掩饰不住的张扬洒脱,就像一朵美而不自知的昙花在无人之境蓦得一下绽开了一般,她不屑开放于人前,却在这天地俱寂的所在自由自在地生长,那甫一开花,便是百花失色。
她就这么看着小猫,却不知近旁那人就这么贪婪地盯着她看。
人活一世,林轸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幸运之人,可今日他第一回觉得自己如同是无心闯入秘境的爱花之人,偶遇了此生难忘的的昙花一现。
他以前从不知道什么是美,人人都说他美得很,他自己却没什么实感,可就在此刻,他看着景岫的侧脸,心中却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