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好看,原来她这样的一张脸,她这样一个人就是美啊。
林轸这一生,空活二十余载,不过暗夜里的逆旅者罢了,他不晓得什么是光明,于是就这么无知无觉,无悲无喜地往前走去。
可是今日,这幽深寂寥之地忽然闯入了一道光,这光还尚不强烈,可就只这么一道,这么一道而已,他便感觉转瞬之间,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缝,就好像只要那裂缝完全裂开,他便知道他一生所求究竟为何,可是,他近乡情怯,到了这一刻,他那颗石头心跳了一下,他终于要踏出万劫不复的深渊时,他却怕了,他本能想亲近眼前这人,却又总害怕出现一个扰乱他心扉的人。
从没有一个人让我有这种感觉,又想靠近,又害怕靠近。
既然如此,还是找个机会把她杀了吧。
林轸想道。
也许杀了她,我也不会再这么心动了。
就那样,也很好。
反正杀人的事,自己向来做得利落。
可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景岫接下来的动作给打散了。
“少侠,你…你这是做什么?!”林轸面上露出鲜有的一丝慌乱,并下意识将腿抽走,却被景岫扣住了脚腕,然后将他的裤腿慢慢掀了起来,林轸想阻拦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景岫见那细腻凝滑的腿上正有两点血印子,恰似白梅从中的两点红豆,真是十分地明显。
“做什么?”景岫倾身上前,略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一丝饶有深意的笑容,“林公子猜猜看?嗯?”
林轸一时间摸不透她这女流氓一般的行径和神态究竟是为何,只是轻蹙着眉毛,与景岫僵持,手里的银针却依旧藏在袖中往景岫的腰际缓缓靠去。
景岫一见他蹙眉,心上便是一紧,也不敢再开玩笑了,连忙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林公子,莫怪,都是我我我…我的不好,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并没有其他意思…”
唉,对嘛,自己还是男子装扮,这林公子又比寻常姑娘家还要美些,自然很是忌讳自己这样的动作的。
景岫恨不得戳自己脑袋一下,让自己好好长长记性。
她见林轸还是毫无反应,便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玩笑吓到到了他,于是十分懊恼,心道再也不敢这般嬉皮笑脸的了。
她心里一恼,嘴上也是结结巴巴找补着:“林公子,我是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将你腿上的毒汁吸出来!”
景岫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赶紧俯下自己的身子含住了林轸的伤口,然后将毒血一下一下往外吸。
“唉,你…”这姑娘到底是被怎么养大的?怎么如此没有男女大防…这个时候,林轸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当那湿软温热的唇瓣所带来的的亲密又令人脸红心跳的触感袭来时,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了般,连吐出半个字都那么艰难,反倒是对上景岫抬起头吐掉毒血时自下而上无辜又明媚的双眸和沾了鲜血的唇时,喉结不自觉动了一动,那一瞬间他几乎觉得眼前这少女是在刻意地勾引他。
景岫小心翼翼地托着林轸的脚腕,听他说了几个字,好奇地问道:“林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她尾音里微微有些上翘,带了些少女特有的天真,有种说不出的悦耳。
林轸的银针距她的腰已不过一寸,却迟迟不肯落下,待听了这声音,不知怎么就又想着算了,再留她的一刻吧,就当报答她冒着中毒的风险帮自己吸出毒血的恩情。
“哦,在下是说…”林轸此刻已经恢复了清贵淡然的姿态,他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凡这毒物生存之地,附近必有与它相生相克的解药,既然竹叶青就出现在这里,那解毒的蛇草也极有可能出现在这周围…如果,如果程少侠不嫌麻烦的话,也可带上我这个无用的累赘去前面找一找。”
“怎么会呢,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景岫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将这位文弱的美人公子扶了起来。
景岫扶着林轸在树林里穿行,没一会儿,果然在一片草丛中发现了几株蛇草。景岫赶快依着林轸的法子将蛇草揉搓出汁水来涂到了林轸的伤口上,片刻后,她见林轸的脸色慢慢转好,知晓毒已清除了大半,才终于松了口气。
如此折腾了一通,景岫忽然想起,林轸被抓上山早些,也许会知道续灵草的下落呢。
灵光乍现,思路豁然开朗,景岫心想这或许是天赐的机缘呐!
想到这里,她便再也按捺不住了,谨慎开口道:“林公子,恕在下唐突,你既居于此地,可知道黑风山中有一灵药,名唤…”
“续灵草”几个字刚刚盘桓道景岫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那阵熟悉的虎啸声便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景岫一下警惕起来,这虎啸吸引了她大半的心神,已至嘴边的话也就这么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