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从矮身出来,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眼巴巴看着郎缨的马,想要一起骑马。
燕云初下去之后,郎缨更是尴尬,想要寻求王爷求助,但是却见滕王爷没有要管的意思,而是施施然的上了马车,将车帘子放下来,说道:“回府罢。”
春禾和碧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流下来的汗珠儿,滕王爷原是个腹黑的,竟然用郎缨做“美男计”,果然长公主是中计的,这样滕王爷就能上车了,真是太不厚道了。
罗瑞雪见他上来,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燕云初从来都不讲朋友义气,只要有郎缨在,立马丢下自己,简直就是个赤裸裸的备胎一样!
滕燕赐坐在她旁边,说道:“今儿个怎么想到来别馆?这里面儿不同往日,关着吴国的使臣,若是出了危险怎么办?”
罗瑞雪笑道:“是长公主想要过来看看,我也就随着来了,若是让长公主一个人来,岂不是更危险?”
她说完了,又笑眯眯的说道:“再者说了,妾身就算破坏了王爷的好事儿,那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么,而且也帮着王爷查到了给母亲下毒的贼子,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滕燕赐突然伸手过来,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罗瑞雪没有防备,吓了一跳,靠在滕燕赐宽厚的胸膛上,甚至能听见他强健的心跳声的,不禁有些脸上发烫。
罗瑞雪说道:“怎么,王爷说不过,要撒泼动手了么?”
滕燕赐低头吻下来,轻轻吻咬着罗瑞雪的嘴唇,笑道:“灵牙利齿,本王真是越发说不过你。”
罗瑞雪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也就没起来,老老实实的躺在滕燕赐怀里,似乎觉得挺舒服的,闭着眼睛,说道:“王爷,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雨霖儿?”
滕燕赐说道:“夫人说呢?”
罗瑞雪笑道:“若是王爷叫妾身说,妾身倒是有个好主意。”
滕燕赐笑道:“哦?是什么?”
罗瑞雪禁不住伸手揉了揉耳垂,她最禁不住滕燕赐在自己耳边说话,而且每次还带着沉沉的鼻音,略微磁性沙哑的声音总是让她浑身发热,非常没有抵抗力。
罗瑞雪说道:“总之任由妾身来就行了,王爷只要别心疼。”
滕燕赐在她颈子用力咬了一下,罗瑞雪立刻“啊……”的一激灵,只觉一股电流直冲头顶,赶紧捂住脖颈子,两颊通红。
滕燕赐这才满意的笑笑。
“听说了吗?少奶奶竟然找到了给夫人下毒的元凶!”
“啊?找到了?是谁?这人也忒大的胆子了,竟让被夫人下毒,夫人可是滕王爷的亲生母亲!”
两个丫头一边儿擦着抄手回廊,一边儿在磨牙唠嗑。
一个丫头说道:“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是谁,但是听说是找到了!”
另一个丫头说道:“怎么找到的?”
第一个丫头笑道:“你知道上回安凝公主要嫁给咱王爷不?就是那个安凝公主啊!”
另一个丫头说道:“知道,少奶奶特别霸气那回,带着大筒护卫他们就闯进来了,那架势,啧啧,真是让咱们做女子的咋舌,痛快死了。这和安凝公主有什么关系?”
第一个丫头说道:“自然有关系,因为下毒的人,也是吴国人!”
另一个丫头震惊的说道:“这还了得?!”
第一个丫头说道:“可不是吗!安凝公主禁不住严刑拷打,终于说出来了!”
另一个丫头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少奶奶有没有让王爷去抓这个下毒的贼子?”
第一个丫头说道:“唉,好像还没有来得及。”
“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少奶奶从别馆回来,感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晁先生都开了好几副药了,一天儿喝三回,还是不行呢!少奶奶身子骨就是太弱了。”
雨霖儿正在擦西苑的垂花门,听见她们说话,眼眸转了转,走过去,娇滴滴的说道:“两位姐姐。”
那两个丫头关系很熟络,所以在一起唠嗑磨牙,但是滕王府其实规矩森严,从不允许丫头谈这些,所以两个人立马就住嘴了,装作什么都没说过。
雨霖儿娇柔的说道:“两位姐姐方才说少奶奶病了?”
第一个丫头说道:“是啊。”
雨霖儿说道:“得了什么病?重不重?”
第一个丫头说道:“就是风寒,但是少奶奶身子骨太弱了,一直未好,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的,听院子里的丫头说,少奶奶意识都是模糊的。”
雨霖儿装作关心的样子,不过很快就走了。
她走了之后,两个丫头才继续说道:“瞧她那副样子,一个使唤丫头,装什么柔弱,柔弱给谁看啊?”
“就是的。”
雨霖儿手里攥着帕子,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她方才听见丫头们说,安凝公主禁不住严刑拷打,已经招供了,但是少奶奶从别馆回来就病了,还没有来得及把下毒贼子的事情告诉旁人……
雨霖儿有些坐不住了,慢慢的往罗瑞雪的院子走过去。
还没有进院子,就远远的看见碧盏托着一碗药,快步走着,然后身后一个等级很低的小丫头跑过去,叫道:“碧盏姊姊!碧盏姊姊!”
碧盏回头说道:“做什么呀?我这儿忙着呢,少奶奶的退烧药,我得赶紧送过去,你有事儿一会子说。”
小丫头说道:“不行呀碧盏姊姊,老夫人叫你过去呢,说是想问问少奶奶生病的事儿。”
碧盏说道:“不行不行,一会子我再去,药凉了就没有药效了!”
小丫头拽着碧盏,说道:“碧盏姊姊,哪有让主子等着丫头的,你快跟我来罢!这药给春禾姊姊一样,叫春禾姊姊端进去。”
碧盏说道:“春禾放啊出门去了,晁先生开的药里有一位名贵的药材,府中已经用完了,春禾方才急匆匆出门儿去了,要往宫中的班房寻王爷呢,想让王爷看看宫里有没有,这种名贵的药材,除了宫里,一时也寻不到的。”
小丫头说道:“这样儿罢,你干脆给我,我给端过去,你赶紧去老夫人那里回话儿了,别叫老夫人等着!”
碧盏说道:“行,你拿着。”
碧盏将药碗小心翼翼的递给小丫头,然后转头走了。
雨霖儿躲在假山后面儿,见碧盏走远,小丫头端着药碗进了罗瑞雪的院子,不禁跟上去,说道:“这不是老夫人院子的姐姐么?怎么过这边儿来了?”
小丫头不认识她,说道:“你是哪个院子的?”
雨霖儿说道:“我就是少奶奶身边儿的,这药是少奶奶的么?我端罢!”
小丫头就把药递给她,说道:“那敢情好,我正好要回去回话儿呢,你端去少奶奶屋儿里罢。”
雨霖儿笑道:“放心好了!”
雨霖儿拿过药,看着小丫头走了,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狠意。
她生怕碰到院子里人,感激快步走,别看她走得快,药碗里的药竟是没有一丝波澜,一点儿也不曾撒,雨霖儿果然是个练家子,还是个颇为厉害的练家子!
雨霖儿进了罗瑞雪的房间,里面儿拉着帘子,有些昏暗,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药味儿,很刺鼻。
雨霖儿走进去,将门关上,探头看了一眼内间儿,罗瑞雪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憔悴,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雨霖儿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慢慢走了过去,就在她走过去的时候,罗瑞雪突然睁开了眼睛。
雨霖儿吓得一哆嗦。
“春禾?还是碧盏?”巨讽围圾。
罗瑞雪一说话,雨霖儿瞬间就放下心来了,方才实在吓一跳,险些忘了罗瑞雪不过是个瞎子罢了,自己就算杀了她,活剐她,此时没有旁人,罗瑞雪也不知道是谁。
雨霖儿没有说话,只是收起了以往娇弱的表情,脸面上满是狠戾和扭曲,恶狠狠的盯着罗瑞雪,袖子里的手一抖,手心里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雨霖儿将手抬起来,一下子贴在罗瑞雪的脸上。
冰凉的匕首让罗瑞雪浑身一颤,睁大了茫然的眼睛,说道:“是谁?”
雨霖儿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罗瑞雪狐疑的说道:“雨霖儿?”
雨霖儿吃了一惊,不过表情有些不屑,笑道:“是我,少奶奶。”
罗瑞雪说道:“果然是你。”
雨霖儿笑道:“是呢,给夫人下毒的也是我,少奶奶想必已经从安凝公主的嘴里听说了。少奶奶真是个不可小瞧的主儿,竟然这般厉害,能让安凝公主吐口……不过老天爷还是向着我的,少奶奶你说对么?”
罗瑞雪看起来虚弱极了,笑道:“你打算杀了我封口?”
雨霖儿喉咙里低笑了两声,说道:“是呢少奶奶,你若是死了,王爷也不会专宠着你了,到时候我这么善解人意,安慰王爷几句,再不离不弃的照顾王爷,不怕王爷不对我上心的。”
罗瑞雪闭上眼睛,笑了一声,说道:“我还有些事情不明白,既然我已经是将死之人,劳烦你给我开解开解可好?”
雨霖儿笑道:“你尽管问罢,今儿个我心情好,可能会回答你。”
罗瑞雪说道:“之前在铜山脚下,放走年盈盈的,是不是你?”
雨霖儿笑道:“没错,是我。因为只有年盈盈一个人知道你是不能生育的篓瓜!我不放走她,谁来和你较劲?”
罗瑞雪又说道:“在王府里杀了那婆子的人,也是你罢?”
雨霖儿笑道:“是我呢,我杀了她,想让别人怀疑你灭口,只可惜,年盈盈这个蠢的,竟然不足与之谋,白白浪费了一个老婆子的命也没有扳倒你。”
罗瑞雪说道:“你做了这么多事儿,不觉得亏心么。”
雨霖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道:“罗瑞雪,你不只是个瞎子!你还是个傻子!亏心?亏什么心?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儿了,我做这些事儿,不都是你的错儿吗?若是你不碍我的事儿,我能平白杀别人来嫁祸你么?所以罗瑞雪,我怎么可能亏心呢,都是你的错!”
雨霖儿笑道:“大不了,你死了之后,我给你烧些纸钱儿,毕竟你也是滕王爷的结发妻子呢,说起来还是我的前辈呢!你这个瞎子,不仅眼睛瞎,你心也是瞎的,怪得了旁人么?”
罗瑞雪笑了笑,说道:“既然你已经什么都坦白了,那也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
雨霖儿一时间没明白她说什么,只不过下一刻却听到耳边有破风之声,立刻回身,却觉连上一下生疼,有利刃“唰”的划了过去。
雨霖儿心中一惊,立刻反应,手中的匕首迎上去,却“叮”的一下被击断,紧跟着脖颈上一凉,一把长剑架了上来。雨霖儿定眼一看,竟然是郎缨。
罗瑞雪这才慢条条的起身,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就把她关起来罢。”
雨霖儿震惊的盯着罗瑞雪,气的浑身发抖,说道:“你!罗瑞雪!你竟然诓骗我!你是装的?!”
罗瑞雪笑眯眯的说道:“那怪谁呢?听到我卧床重病,就亟不可待的跑来杀我。稍微放一点儿饵料,有人立马就上钩儿,也让我觉着着实无趣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嘭”的推开了,滕燕赐打头走进来,后面儿跟着春禾和碧盏。
滕燕赐脸色不好,挥了挥手,说道:“郎缨,把人带下去。”
郎缨应了一声,说道:“是。”
罗瑞雪补充道:“别忘了在搜搜她的屋子,找一找问春花的解药。”
“罗瑞雪!你这个贱人!”
雨霖儿被押着,目光却要吃人一般瞪着罗瑞雪,拼命的扭头过来,嘴里谩骂着。
罗瑞雪也不怎么在意。
因为安凝公主始终是吴国的公主,吴国却也不想和大燕开战,毕竟滕燕赐去了边关三个月,三个月督军练兵下来,都让吴国有些害怕,不敢贸然大动干戈。
所以雨霖儿的事情一出,顿时就成了替罪羔羊,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安凝公主和吴国使臣把所有的事情都嫁祸给了雨霖儿。
罗瑞雪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冷笑一声,对滕燕赐说道:“那不如在雨霖儿问斩之前,也关在别馆里,让她陪陪安凝公主。”
滕燕赐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让人将雨霖儿也安排在了别馆里,和安凝公主一间房,只不过给雨霖儿带上了镣铐,雨霖儿可是练家子,又变成了替罪羔羊,就算带上镣铐,安凝公主怕得要死,整日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生怕锁链不结实,雨霖儿会冲过来活生生咬死自己。
两个人关了小半个月,雨霖儿的问斩日子才终于到了,安凝公主几乎就要变成了神经病,已经有些神经衰弱,瞪着大眼睛,只知道喊救命。
这日是雨霖儿问斩的日子,罗瑞雪让人准备了车马,碧盏说道:“少奶奶,看斩头有什么好看的,怪吓人的!”
罗瑞雪只是笑眯眯的不说话。
到了别馆的时候,雨霖儿穿着囚服,正好被侍卫押着,从里面儿走出来。
罗瑞雪被丫头扶着走下来,雨霖儿看见她来了,恶狠狠的盯着她,使劲的挣扎着,要扑过去撕咬,侍卫赶紧押住她,给她套上木枷。
雨霖儿笑的很恐怖,说道:“罗瑞雪!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嫁了两次的荡妇!你这个生不出孩子的篓瓜!你这个瞎子!瞎子!”
罗瑞雪抬了抬手,示意丫头们止步,自己走过去。
侍卫们赶紧说道:“王妃娘娘,小心受伤。”
罗瑞雪挥手示意无事,走得更近一些,用只有雨霖儿能听见的声音,温和的笑道:“看你斜左面儿,抄手回廊上画的是个仕女图,钗子是牡丹花,面妆是八宝妆……”
她说着,雨霖儿起初是瞪大了眼睛,随即颤抖着,然后变成了咬牙切齿和不可置信,说道:“你……罗瑞雪!你不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罗瑞雪已经笑眯眯的截断了她的话头儿,说道:“如今咱们俩,谁才是瞎子?”
罗瑞雪抬手拍了拍雨霖儿的胳膊,笑着回身就走,一面儿走,一面儿说道:“让你知道些事儿,免得你到死,还觉得不服不忿……”
雨霖儿此时除了震惊,只剩下浓浓的愤怒,喘着粗气,瞪着罗瑞雪登上马车的背影,气的浑身发抖,竟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