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尖涩嘲哳,有如刀尖刺入耳中,似乎是一人所发,却来自四面八方。甚至不知对方是男是女,来人多少?细听之下,反而头晕目眩我,心悸窒闷。
树林里起风了,可今晚并无风,除了这难听至极的笑声。天地间仿佛都静下来,刚才还此起彼伏的蛙鸣和虫鸣声都已听不见,唯有风声和月光可以分辨。
李嗣源和锦书下得马来,马似乎也受了惊吓,低声嘶鸣,四蹄颤动。
“看来我们被埋伏了,拿上弓箭,咱们得小心提防。”李嗣源指了指放于马上的弓箭,他自己则抽出长刀,这把刀刀刃三尺有余,宽厚锋利,名为“仰战”,跟随他辗转多年,杀敌无数,刀锋不仅不钝,反而越发锋利。
锦书拿上弓箭左顾右盼,并无看到敌人的身影,月光大半被树枝挡去,更难分辨四周的情形,这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她侧耳倾听,细微的窸窣声在左右快速流蹿,她无法寻到敌人的固有方位。
李嗣源走到一棵树旁,突然一掌从树后袭来,这一掌携着雷霆之势,拍向他的背心,他正自寻找声音所发之地,如若平时,这一掌必然击中,但是李嗣源凝神细听之下居然听到背后风声涌动,他立即转身向后劈去,而这一掌堪堪到手之际,竟能收放自如,消失不见。
李嗣源一刀劈空,知道对方武功之高,难以估摸。他凝神收气,握刀在胸,更加小心。锦书也跟在他身后,背向李嗣源,盯着周围诡异的树木,沉着戒备。
笑声更加尖历,有如地府的黑白无常,要将人拖进深渊。风声响动,树枝间隙中一掌又击向李嗣源,李嗣源挥刀劈去,却又劈空,这一招乃是声东击西,在他还未收刀之际,另一掌从侧面攻来,这下李嗣源再也来不及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锦书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弓掷出,挡于李嗣源身前,掌力压迫下弓臂断成两半,掌力一缓,“啪”的一声,整支弓终于碎裂满地。幸得这把弓是用上等柘木所制,抵挡住大半掌力,但是偷袭者掌力深厚,饶是如此,也有一半落在了李嗣源身上。
李嗣源后退几步,只觉得肩膀有如火燎。
锦书跑到他身边问道:“将军,你没事吧?我在这里拖着,你快骑上马回营。”
李嗣源笑道:“你见过临阵逃跑的将军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快回去,告诉多里库校尉全军戒备。”
锦书摇头道:“我不走,我不能留下你在这里,你是晋国大将,关乎着国家命运,而我只是个小兵,军营没有我可以,没有你却是万万不能的。”
李嗣源听她说出这许多大道理,不但没有改变心意,反而怒道:“我李嗣源一生从未因为受困怕死而丢下自己的士兵逃命过,就算晋军没有我,一样可以为国效力,勇猛杀敌。再者,我也未必就命丧于此。你快快离去罢!”
锦书也犟起性子道:“你身为将军都可以抛却生死,我一个小小士兵,有何惧怕?”
李嗣源见锦书还是不愿意回营,语气加重道:“你可还记得军纪?”
“当然记得!”
“军人对将领的命令不可以随意违抗,我现在就命令你,立即回营,将这里的情况禀告多里库校尉!”
锦书不再说话,她知道李嗣源是想让她活下去,她只好转身离去。
哪儿知还没走出几步,一个灰影自树顶掠下,挡在锦书身前,如若闪电,要不是锦书反应迅速,看见此人身法,收住来势,不然在这一俯之间,非死即伤。灰影没料到这小兵能躲过自己的出手范围,显然也很吃惊。
灰影是个男子,双手交叉藏在宽大的袖袍里,额前的头发过长,因为月光的原因,在脸上投下阴影,看不清容貌,自然更不知道年龄。
“你们商量了这许久,想好谁死谁活了吗?不过,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他的声音尖厉,正是发出笑声之人。
“原来你没有同伴,只你一人在此。”锦书说道。
“对付你们两个,只我一人就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