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回身望去,只见陈伦正阴沉着脸站在十字木架前,双手大开,犹如护崽的母鸡般将被绑的那人护佑在身后,正红官袍被火光映得肃穆威严。
“大人,此人本就是个丧门星。而今竟然胆大包天害人性命,不烧死他,实在是难平民愤啊!”一位衣着光鲜,看上去像是员外的中年人振振有词的开口说道。
陈伦丝毫不为所动,正色道,“本官身为一方父母,自当公正严明,不能随意屈枉人命。而今此人尚未醒来,事情原委还未查清楚,怎可任你们肆意胡为,将他烧死了事!”
中年员外闻言情绪颇为激动,单手指向被绑在木架上的那人,嫌恶道,“大人,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他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个妖怪啊!”
陈伦罔若未闻,淡然说道,“万物有灵,且不说他是不是妖怪,即便真的是,本官也得先将案子给查清楚,才能论断。甄员外,你如此心急,可是与他有仇?”
中年员外被说的一滞,脸色变得有些惨白,支吾道,“自然没有,我,我只是代着说出大伙的心声罢了。”
“对啊,甄员外可是施粥济贫,铺路架桥的好人,理当代我等说出心声。”
“没错,若不是甄员外眼神犀利,我们竟不知道这个丑东西竟然是个妖怪。”
“难怪咱们每次吃了他卖的果子都倒霉,定然是里面下了毒的。这么鄙劣的妖怪,定要烧死才行!”
“烧死妖怪,烧死他!”
人群挥拳高嚷,齐声要求烧死那名被绑着的疑似妖怪的人。
他们渐渐朝着场地中央围拢过来,害得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们顿时紧张起来,半抽出朴刀戒备着。
李默这才知晓,案子不见得就棘手,陈伦真正的目的,是喊他们来帮腔援手的。
有道是众怒难犯,法不责众。
为官的自然不会怕刁民,他们怕的,是轻易就被带节奏乱搞事的愚民。
因为当多数人认为一件事是对的时候,就算它是错的,那也变成对的了。
毕竟大家都这么高兴,你不爽,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李默眼瞅着形势变得有些僵持,有些着急的看向李半金。
李半金早被衙役们放了下来,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鼾声响亮,显然酣梦正甜。
既然指望不上他,唯有自己上了,李默赶紧朗声挥手道,“大人所言极是,小的也想弄清来龙去脉。省得那妖怪被烧死做了鬼,来寻我的不是时,小的百口莫辩。”
李默的话说的众人有些犹疑起来,毕竟被绑的是妖怪,万一日后寻来,只怕都不够塞牙缝的。
见众人犹疑,李默赶紧趁热打铁,“大人,恕小的眼拙,我怎得就没有看出来这人是妖怪呢?万一他跟咱们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凡人,那不要屈死了?”
陈伦暗暗冲李默比了个赞,正要开口,刚才那名甄员外已经大步走到了被绑的人面前,一把掀起了那人蓬乱的头发,指着他发际线说道,“寻常人若是此处有三个窟窿,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吧!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隔得远瞅不清楚,李默近前了两步,这才看清被绑的人发际线处有三个拇指大的黑窟窿。
不过令李默吃惊的并不是这三个黑窟窿,而是他终于看清了被绑的人相貌。
这不是白日里兜售樱桃被哄撵的那名小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