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抵御宋军,会稽城里到处挖沟建堡筑墙,又拆了许多房舍,元军走的干净利落,却着实给宋军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街道两边的房舍里,门窗紧闭,并没有百姓出来迎接。
显然,会稽人并不认宋军为王师。
到了县衙,张世杰看到一排告示,不由勒马驻足。
“晓喻会稽人民告示书
大元丞相宣:兹为平定叛贼,会稽上下牺牲良多,今为补偿,尽免会稽县内外租税丁口钱房税等所有赋税,并罢徭役,期限二十年。”
“……拆毁房屋,皆给予补偿,每间给钱一千八百,给粮三石五斗……”
“……劳役者,按日给钱四十五文,死者恤给四千钱并粮两石,伤者给钱一千八百钱并粮五石八斗……”
“……兹有千夫长叶放、祥利、陈南,百夫长于庆龙、于庆虎等三十二人,曲解军令,残害百姓,杀之以慰无辜……”
张世杰看向陈光銮,问道:“都杀了吗?”
陈光銮愣了一下,回道:“皆斩以徇。”
张世杰又问:“钱粮可曾发放到位?”
陈光銮说道:“尚在统计,叛……王师至城下,元军仓皇退遁,因此仅有三十余户取得。”
呵!张世杰冷笑一声,道:“吾听闻,唆都镇会稽时,破家灭户不计其数,伯颜将去,区区虚言便让尔等感恩戴德,何其可笑也!”
“枢相!”陈光銮红着脸争辩道:“若非王师来的急,如何不知伯颜不把钱粮发下?”
张世杰反问:“伯颜坐镇日久,如何在王师兵临城下时放钱粮免税免徭役,而不早早为之?”
“事务繁忙,如何来得及?”陈光銮反驳。
“亏你读了许多书,迂腐!”张世杰进了县衙,只留下陈光銮在外不知所措。
按照惯例,王师应该接见安抚本地百姓,并选择贤能做官以安定人心,陈光銮臣以为自己肯定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万万没想到被晾在了外面。
“会稽上下已失恭顺,人心收复前,不得用。”杨镇龙进言。
“此乃林景熙之事,无须干涉。”说完,张世杰吩咐道:“传告全军,无令不得出营,扰民者严惩不贷。
另发辎重营,填沟平墙,恢复街道,不发百姓,若用民间器物,照价给钱。”
立刻有亲卫出去传令。
而在萧山县城里,张弘范看着济济一堂的豪强大户,说道:“宋军天雷犀利,退据江北不可逆转,诸位田地必不能保。
丞相意,在宋军抵达前把田分给百姓,并树碑立约,约定田税一成,诸位意下如何?”
有豪强问道:“何不学会稽直接免了?”
张弘范解释道:“一两年,宋庭自可承担,一二十年……莫说尔等,便是田舍郎可能相信?
一成税,乃是此前宋庭定额,就看那小皇帝如何处置。”
“将军高明。”
“丞相英明,难怪国朝能据有天下。”
“如此一来,萧山民心尽在朝廷也。”
众人纷纷夸赞,却对分田之事避而不谈。
想来也正常,在宋庭不愿意,如何在元庭就愿意了?
张弘范劝道:“诸位都要随王师北返,此间田地与其便宜宋庭,不若留下美名邀买人心。
待王师复返,自然可以从容筹谋,此事本官可以保证。”
“好,与其便宜了姓赵的,不如先分出去。”
“现在就分,就在叛军抵达之前。”
“分了分了,看姓赵的如何当好人。”
诸多豪强下定了决心。
一切以击退宋军为要,待功成,怎么吐出去的怎么吃回来,而且要加倍。
张弘范笑着说道:“诸位高义,朝廷必有补偿。
丞相意,各家按万亩地出一人,或入怯薛,或随丞相左右,或为万夫长或为知县,不足者亦有一人!”
“多谢丞相!”诸人大喜过望。
怯薛是忽必烈的军官营,追随伯颜可以威慑地方,直接当官可以捞钱并照顾家里。
不得不说,伯颜给的补偿还是相当丰厚的,最起码在场的都很满意。
于是,趁着宋军安顿会稽的功夫,萧山县热火朝天地开展了分田运动。
动静这么大,距离又不远,张世杰自然是收到了消息,只是要等后方粮草和援军抵达,急切间不能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