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官百户距离较远,伍长钟阿南低声说道:“兄弟们,真要跟王师拼命?”
钟阿南平素训练积极,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同伙军兵听到都是诧异。
很快,有军兵低声道:“将军待我等不薄,不好吧?”
“不薄?”钟阿南说道:“可知朝廷只收三成税?而今我等辛苦开垦,却要六四分,如何说是厚待?”
“那是因为租借了耕牛种子阿。”
“朝廷同样租借,却是免费,如何能比?”钟阿南看远处的上官没注意这边,继续说道:“我等可都是汉人,如何屈居鞑子之下作下等人?看他们那三搭辫发,实在没眼看!
鞑子太子镇守鄂州,精兵强将无数,却不敌王师,就凭岳州万余新兵,如何能抵挡?与其白白送命,不如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各自心照不宣。
钟阿南没有催促,任凭麾下消化这个消息。
不一刻,有人道:“伍长,如何做?”
反正是大意,众人不会有心理负担,回到宋庭怀抱好处更大,还能活命,如何不心动?
钟阿南说道:“待王师抵达,我等阵前起义,百户不阻拦便罢了,好聚好散,若阻拦,便莫怪不讲情分了。”
战至如今,江淮元军本部折损太多,岳州没有蒙古兵驻扎,只有史格麾下的五百亲兵充任各级军官,因此军纪约束较严,军兵比较信服。
若再有三五年,说不得就死心塌地了,奈何万事都怕对比。
荆湖两路钱粮不够用,军屯自然要多收一些,比宋庭就差了太多了。
又是此等危机时刻,早就潜伏的细作自然是动了起来。
史格有家学渊源,早就做了防备,所以当晚间回城,钟阿南继续串联时,被当场擒获,送到了史格面前。
“尔等沦为奴隶,乃是太子释放为民,有给钱粮工具,建房舍开田地。
如此厚待,尔却忘恩负义,岂不愧乎?”史格破口大骂。
钟阿南回道:“我本为民,自有田舍,奈何鞑虏掳掠,若非朝廷势大,岂能放还为民?”
一句话顶得史格不知如何接话。
是啊,本来就是老百姓,土里刨食的存在,如今不过是转了一圈罢了。
“尔亦为汉人,何苦助纣为虐……”
史格挥手喝道:“来啊,押入牢房,战后论处。”
左右亲卫犹豫了一下,道:“如此动摇军心,不杀之以慑诸军?”
“区区伍长不足为虑,可虑者宋军也!若能败之,诸军自然归心。”史格想了下,道:“起出府中财物,皆散之,以笼军心。”
元朝可不是宋朝那样的高工资,史格又不是贪鄙之辈,其实存款不多,所以他只给每个兵分了二百文钱,完全没什么效果。
当初刘整降元,宋军讨伐,人给每个兵分了三两银子,军官更多,一下子就笼络了军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自尽力而为,成败自有天命。”史格如此安慰自己。
作为史天泽之子,史格很明白用钱笼络军心是下策,用真心换真心才是王道。
比如忽必烈亲征鄂州时严禁军兵入民宅,吩咐伯颜不滥杀人,包括更早之前的以汉法治汉地,都是为了收买人心。
但是这一系列政策,在南方显得太过无力。
不是忽必烈或者真金不努力,而是小皇帝足够狠,三成税,徭役杂赋全免,真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