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书花了些时间,将账本的事理清。
府里的收入来源,除了靠那千亩的收租,来维持的米粮铺子,还经营着地下钱庄的生意。
总的来说,虽然今年夏季粮仓被毁,涉及的粮食用来救济灾民,银钱损失了一部分,却并未动摇周府的根基。账上用于周转的银子还很充足,用来买山、修路完全没问题。
不过,地下钱庄的生意,他不准备继续做了。
放高利贷这种生意,说到底有些缺德。
他打算转到明面上,开一家“富贵钱庄”。
正经的兑换银票。存银子给利息,借银子收利息,类似于现代的银行。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苏书发现钱庄的作用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兑换银票,中间收点小钱。
反正有原主以前的客源在,苏书开个正经的钱庄,也好让它继续钱生钱,省得浪费。
这些事,他打算说个流程,让马管家去办。到时候还要找个心思正、计算利落的掌柜。
而周瑾玉自从他教她数字后,总喜欢跑到书房来,就算他看账本,她只是在旁边练习,也坐得住。
施粥的第二日,县城的其他城门口,也开始有其他乡绅富户施粥。
同时,县令发布告示,说朝廷的救济粮和赈灾的银子也快到了,到时候会发给受灾的灾民,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这期间,县里会做一个受灾统计,灾民们凭着户籍去衙门领取救济粮和银子。
衙门的这一番动作,倒是分散了人们对周府施粥的关注。
县城里,慢慢恢复秩序与活力。
最后一日施粥时,刚好是周文轩所在书院放假的日子。
这次,他坐在马车里,撩起黑色的窗帘,远远的看着正在忙着施粥的周如意,待了一会儿后,吩咐车夫向城门外驶去。
走的路,俨然是苏书去黑石村的那一条。
在从主路转到支路的岔路口,原本被山石堵住的地方,已经被疏通,只是从路边的山壁上,能看出山石倾泻的痕迹。
等马车来到黑石村村口,周文轩下车,敲响学生傅青云家的院门。
“周夫子,您怎么来了?”
打开院门,看见来人,傅青云有些诧异,连忙将他请进院子。
“见你多日不来书院上课,我来看看。令堂她们的身体如何了?”
闻言,傅青云很感动,“夫子,如今家母已经能下床走动,妹妹昨晚倒是清醒了,只是有些沉默,或许是刚醒的缘故。”
却见周夫子将手中的礼品递过来,他连忙推拒着,“夫子您能来学生家里,学生已经很感动了。这些,恕学生不能收。”
“拿着”,周文轩语气有些重,态度强硬的塞进他手里,“以前也不过是在你学业上帮点小忙。这次你家里有难,夫子并没有帮到什么,你莫要推辞。等你家人病好,早早来书院学习,才是要事。”
“夫子还等着你秋闱传来好消息呢!”
周文轩眼里淡笑,对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充满信心。
他止于举人,却觉得傅青云能够胜过他。就是殿试,也能拼一拼,毕竟他如今才十四岁,前途一片光明。
故而当他得知,傅青云家境贫寒,便在生活和学习上出手相助,给他介绍一些抄书的活,将自己的书籍借给他学习、研读。
如今,更是不能让傅青云在临近秋闱的节骨眼上出岔子,就算当日没有苏书借钱,他也会把自己的东西典当一二,将银子筹齐。
想到苏书近日一连串的变化,周文轩心中有些迷惑,却在女儿眉眼带笑跟他谈起他时,有了一丝松动。
玉儿竟然这般喜欢和他相处?
那是他年幼时,曾期盼却不曾有过的笑容。
“夫子,学生目前只能拿粗茶招待您,不知道您能习惯吗?”
眼前出现一杯,用棕色陶杯盛着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将周文轩从遥远却清晰的回忆里拉出来。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傅青云那张带着歉意和略含窘迫神情的脸庞。
“青云自谦了。”他拿过茶杯,吹了吹水面,喝了一口,“这煮茶的水就很不凡。如此甘甜清冽,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听到他真心的夸赞,傅青云不好意思的勾起嘴角,“这是学生在山脚的那处泉眼打的,学生觉得家母和妹妹身体不好,饮水更要干净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