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未曾料到钱希临居然是想弃暗投明的,便问:“方才不是还说朝廷腐朽,不如你们山寨吗?怎的又想叫我帮忙引荐?”
钱希临自嘲一笑,说道:“若能光明正大,谁愿是这蝇营狗苟的活法?不过都是被‘『逼』上梁山’。如今这通天寨虽然在我掌中,但是几个二当家虎视眈眈,外边的势力又时常来犯,若哪一日出了纰漏,我们二人便得死无葬身。我倒还在其次,主要是嫦妹已有身孕,我当为子孙计议长远。今日遇见姑娘,深感您一腔正义,遂愿投奔姑娘,还望成全。”
清扬听钱希临说话彬彬有礼,谈吐不俗,便问:“你当真是世代农民,未曾读过书吗?”
“从前在家乡上过几年私塾,还是我勉强求来的,至今感念恩师不弃。”钱希临答道。
清扬见钱希临机智、上进、武艺高强且有情有义,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便动了招安的心思。
她思索了下,问道:“你既说山寨还有几个二当家同你不睦,那么招安之事想必他们不会轻易答应罢?”
钱希临仿佛早就料到清扬会答应自己,成竹在胸地说:“这我早就想好了,还需得您帮忙,才可除掉那几个二当家,之后我便可率众投奔朝廷。”
依照钱希临之计,待宁古塔部队到达,先将大军隐藏在龙岗山上一处山洞之内,仍由清扬和索哈察带领一支小队,假装被他俘虏带回山寨。之后,利用这些人马,在山寨中秘密控制住几个副寨主,若他们愿意归降便归降,不愿意便铲除,然后钱希临就可统一山寨。
这一次,清扬长了些心眼,没有全然相信钱希临。因为,无论如何看,这都是一条一石二鸟之计,她不能将大军放心安置在钱希临所说的山洞,万一他这是计中计,到时来个瓮中捉鳖,岂不害了父亲整个军队?
钱希临确实也出于自己的考虑,怕万一清扬他们翻脸不认人,直接端了他的老窝又不帮他招安,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清扬不以为意:“你放心,左右我也在你手中,你还怕我阿玛会轻举妄动吗?”
这话倒是给钱希临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计划便算是敲定了。
之后的事情毫无意外,清扬助钱希临杀了几个二当家,钱希临便率山寨之众归降朝廷。他本以为今后可以跟随清扬,却不料上头安排他投到盛京将军门下,给了个芝麻大点的小官便将他偌大一个山寨的兵力都换走了。
不过,清扬知道,凭钱希临这人的本事,不会久居人下,总有出头之日。果不其然,今日他已贵为奉天督军兼一省之长了。
听完了钱希临的故事,俊喆半晌未语。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不断搔挠着他幼小的内心。
他眨眨明亮的桃花眼,『迷』『惑』地叹道:“小姑姑,你讲故事的口气真像我额娘,故事里这个‘清扬’的作风也很像额娘……我,我好想念额娘啊!”说着,他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清扬见儿子哭得梨花带雨,不禁心中灼痛,明明母子俩对面相见却不能相认,实在是人间至远的距离。
她也湿了眼眶,柔声安慰道:“喆儿别哭,你额娘每日都在九层天上看着你、保佑你呢。她叫我告诉你,要坚强,莫要令他人看了笑话。你是咱们宁古塔瓜尔佳氏唯一的子孙,当活得顶天立地。”
俊喆停止了哭泣,抬起小兔子一般鲜红的双眼,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额娘当真成仙了,还叫你来安慰我?那时候……那时候西林觉罗氏分明对我说,额娘作恶多端,死后也会成为恶鬼,叫我最好忘了她,不然她就会夜夜入梦,令我不得安枕。”
清扬心疼地看着儿子,喃喃地说道:“你不要信旁人的,额娘不曾杀死你祖父,自然也不会成为恶鬼,真正的恶鬼还在人间作恶,我便是来肃清这混『乱』乾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