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淑目光阴恻恻地用一双吊梢眼盯紧了戴明雪,一字一顿地吐出令人心惊的谎言:“就是老爷让你、我,还有月浓,都怀不上孩子的!他爱的人只有孙月嫦一个,在他眼里,咱们不过都是孙月嫦的替代品而已。月浓会唱那出‘嫦娥奔月’,你会做那两道孙月嫦做的菜,而我,帮他养大了孙月嫦的孩子。他利用咱们怀念着孙月嫦,却不许咱们这些‘替代品’生下孩子,以防将来夺走孙月嫦孩子的地位!”
“怎么可能?”戴明雪惊呼道,手上一用力,搓捻着的串珠应声而断,一粒粒镌刻了六字真言、剔透玲珑的墨玉佛珠,像雨打芭蕉似的滚落开去,闷声敲击着沉实的红木地板,好似一曲琵琶挽歌。
“怎会是老爷不许咱们有孩子?那为何如今五姨太却能怀上身孕,而且老爷还那般高兴?”戴明雪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一样,低沉、『潮』湿而无力。
沈曼淑冷冷哼笑一声,说道:“那自然是因为老爷移情别恋,心被那个狐媚子给勾了去,所以才会对她千依百顺,连结发妻子都抛诸脑后了。这一点,咱们姐妹几个可是谁也比不了。你这傻子,如今居然还心甘情愿每日为她做吃食!”
“你说的都是真的?”戴明雪“将信将疑”地追问道,“那老爷他究竟对咱们三人做了什么,竟然就这样断送了咱们做母亲的希望?”
沈曼淑见戴明雪已然“上钩”,便假装凄然地说道:“明雪妹妹,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入府之时我曾亲手端给你一碗‘补身助孕’的坐胎『药』?原本我和月浓入府之时也都曾喝过,所以未有所疑心。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药』其实……乃是断子绝孙之『药』啊!”
戴明雪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下,那是一个太难以压抑的冷笑。但为了不让沈曼淑看出端倪,她仍得继续逢场作戏,装出一副惊愕又难以置信的面孔,“愤恨”地说道:“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沈曼淑见时机成熟,自己已“成功”挑起戴明雪对钱希临的恨意,于是说道:“若不是老爷如此苛待咱们,你我可能早就尝到了为人母的至幸滋味,何至于在这毫无意趣的督军府中蹉跎岁月?”
戴明雪涕泪交零,适时地说出了沈曼淑最想听的话来:“我好恨啊!钱希临,我好恨你!你娶了我却不爱我,毁了我的一生!”
沈曼淑黯自欣喜,终于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妹妹想不想让那个狠心的男人也尝尝期待落空、梦化泡影的滋味?”
戴明雪抬起通红的双目,闪烁着盈盈泪光问道:“姐姐想怎么做?”
沈曼淑诡秘地说道:“眼下不正有个难得的好机会吗?我知道妹妹每日都要给那袁飔做菜,下人们都说,你堂堂四姨太竟要做厨子的活计伺候五姨太,老爷简直一点脸面都不给你。说到底,还不是袁飔那个小妖精作的怪?既然他们这般轻贱于你,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你只需将这瓶‘好『药』’放进袁飔的菜里,就能让她和老爷痛不欲生!”
说着,她拿出一只小小的玻璃『药』瓶,那里边装着的细碎粉末便是她从洋人手里买来的落胎『药』。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诡谲到了极点,自以为计谋得逞的快意使她五官扭曲、面目狰狞,活像地狱中的恶鬼……
门口,盛怒的钱希临几欲冲将进去,但秋月浓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低声劝道:“老爷,再等一下,看看四姨太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