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斯年的一番游说,钱希临颇为赞赏他对时局的见解,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过于倾向袁韶山的拉拢,而犯了任人唯亲的错误。
作为直系和护国军都想争取的一方势力,他的东北军即便决定跟其中一方合作,也无需得罪另一方,两下都留着活口才是他钱希临一贯奉行的处世之道。由此可见,扣押着夏怀甫不放实为不智之举。
经过秘密调查,钱希临得知,夏怀甫打算到苏俄争取和俄国『共产』党的合作。如若两方联合,实力自然大涨,不过苏俄要想越过东三省去攻打北京也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还得请求东北军支持。所以,钱希临打算先放了夏怀甫,并支持他赴俄,至于合作,视他此行成败再做定夺。
办成了长欢交代的“任务”,钱斯年洋洋得意地去找她“讨赏”,却发现薛倩绫在长欢的房间里。奇怪的是,两人眼睛皆红着,屋内的空气很凝重。斯年试图活跃气氛,说道:“你们怎么了?两只兔子似的。”
薛倩绫望向钱斯年,充满感激又略带娇羞地说:“谢谢你仗义相助,此恩此义,我,我和怀甫,没齿难忘。”
钱斯年愣了一瞬,随即目光扫过苏长欢,发现她正云淡风轻地看着自己,好像事不关己。于是,他对薛倩绫说:“你不必谢我,我本不是为了帮你,是谁求的我,自然就得是谁来谢我。”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长欢。
薛倩绫十分机灵,看钱斯年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让长欢来谢他,赶紧推了推长欢,打趣道:“钱大少爷不用我谢,那我还是谢你罢,至于你再怎么谢他,那就是你们‘小两口’之间的情趣了!”
长欢登时红了脸,拍了一下倩绫的胳膊,嗔怪道:“说什么呢你?这般没正经,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亏你还是‘金陵薛家’的三小姐呢!”
倩绫笑着反击道:“看看你们钱大少爷的眼珠子,都快粘在你身上了,难道还怪我胡说八道吗?我请你帮我谢他,你怕什么?总不会为了帮我已对他以身相许了罢?不对,你本就许了他,早晚是他的人!”
“你!”长欢还是第一次被人噎得哑口无言,主要是这个话题完全不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并且充满了羞涩的暧昧,她实在聊不来。
倩绫见长欢红着脸,两条弯弯的眉『毛』蹙成一朵凤尾花的模样,一张樱桃稚口轻轻地撅起,表现出委屈而无奈的神『色』,她那双凌厉无匹的凤目此刻也盈盈含春地闪着微光,当真我见犹怜!于是叹了一句:“长欢,原来你生气的样子也极美的,饶是我一个女子都百看不厌,难怪钱大少爷一进屋目光始终都没离开过。”
斯年听她这么一说,更加仔细地去端详长欢,发现生气的长欢果然别有一番风韵,因此不觉看得呆了。
长欢被他二人这么盯着,不自在极了,立时恼怒地对他们说道:“你们再拿我玩笑,我可要下逐客令了,今后谁也别想进我的房间!”
倩绫听见这话,面『色』悄悄黯淡了下去,不无感伤地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恐怕得有些时日进不得长欢的闺房了……”
长欢猛然想起钱斯年进来之前她和倩绫是在话别——倩绫已决定追随夏怀甫赴俄,之后再一同南下广州,若相处愉快,途经江宁之时便带他回家见见父母。所以,方才她二人才会都红着眼眶,依依惜别。这样看来,长欢所说的“不许进房间”那话确是不合时宜,又勾起了倩绫的感伤。
“对不起,倩绫,我不是这个意思……”长欢赶紧道歉。
薛倩绫摇了摇头,反而安慰她道:“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舍不得你。长欢,答应我,务必保重自己,咱们一定还有再见的日子。”
长欢忽然也感伤了起来,心想:只是,你既然跟了夏怀甫,便是护国军那边的人,而我若一直留在奉天,也算是东北军的人,而这两股力量终有一战。不知你我姐妹再见之日,会否已然如同站在两座不同的山巅之上,再无把酒言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