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明显感觉到了容悦卿的异常。平日他总是谦谦的、有风度的,哪怕是在醉中也不曾失了分寸,可从未见过眼前这般模样。这令长欢有些紧张,惊诧地问道:“你、你做什么?”
容悦卿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长欢。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她如此接近,不,很有可能这场生离之后就是天人永隔的寂寂死别,所以再好好看看她罢,将她的影子烙印在眼中,留存在心底,黄泉路上便不会寂寞。不,还不够,让我最后放纵一次,再拥抱下她的软玉温香……
如此这般想着,容悦卿不顾一切地将长欢纳入怀中,一双极其有力的臂膀牢牢将她禁锢住,丝毫的动弹余地都不留。
长欢微微挣了挣,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脱开身,又念着容悦卿的不同寻常,便软下心来任由他抱着了。
天亮以后,容悦卿安排好了车马,由纳兰烽烟和苏妍紫护送,让督军府老幼跟着长欢一起去找关恩铎。
到此时,长欢若是还未意识到,容悦卿昨夜的反常是因面临生死存亡之秋,在同自己做最后的道别,那她真是枉为人两世,白认识他一遭了。她没有点破,但不代表会放任他独自牺牲。
很快,西边炮火响起,敌军开始攻城,轰鸣的飞机亦同时掠过上空,向下投射致命的弹药。而东边城外小路上,长欢一行悄然远去。
绕过战火纷飞的地界,关恩铎派出的一支骑兵果然已经等候多时。为首的是原来寞愁军的一位师长,见到长欢,他本应按照关恩铎的吩咐将她打晕迅速带走。不过,长欢早已料定他们根本不是来支援的,对他有所防备。有纳兰烽烟和苏妍紫护着,他便无从下手。
两下僵持了一会儿,表面功夫再也装不下去,那位师长只得对长欢坦白:“夫人,跟您说了罢,司令派我们来可不是支援宁安城的,我们的任务是把你们平安送到少帅那里,这也是宁安那位容督军的意思。”
长欢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容悦卿和关恩铎,大约还有钱斯年,居然串通一气骗我!虽然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护我周全,但这种做法却未曾考虑我的立场。宁安城,将军府,是我父亲和祖辈世代守护的热土。从二百多年前大清入关开始,宁古塔苏完瓜尔佳氏的使命就是镇守于此,守卫“龙脉”。身为瓜尔佳氏最后一个子孙,岂能在敌军兵临城下之时弃城而逃?你们若因我是女子就偏护于我,也不算真正尊重我御赐定北镇陲少将军的名号!
这些话她只在心里说,却没有对那位师长明言,因为若是连钱斯年、容悦卿和关恩铎这三个人也不懂她,旁人更加理解不了,她一个看似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为何醉心军事,执着于征战四方,而不肯规规矩矩受男人庇护,安稳度日。
长欢神色不动地说道:“容督军已经对我说了,但我不会跟你们走。我来是想亲自将府中老幼托付于你,请务必帮我送他们到安全之处。尤其车上那个稚童,他是少帅之子,跟着我受苦了,劳烦你一定要亲自将他送回少帅身边,拜托了!”
那位师长一愣,进退不得。不将长欢带回去就不算完成司令关恩铎交待的任务,可是长欢在寞愁军中的地位原是高于关恩铎的,即便是现在,他们这些旧部也深知关恩铎依旧忠于长欢,因此她的命令更加不能违抗。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