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色的华服,四条张狂的五爪金龙,金丝编织的远游冠上坠着东珠,腰间挂着极品的双瑜玉!
这道背影,宁裴山是极为熟悉的。
待对方转过头来,宁裴山仿佛又置身于东唐月华城的天合殿上。
这张脸年幼而稚嫩,脸上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不甘、隐忍、忧虑、焦躁,还有一抹阴晴未定的杀意!
他,是刘译唯一的儿子,东唐曾经的太子,刘黍!
在回忆中的视角里,刘黍落站在前世的贺柔跟前负手而立,而贺柔正跪在一旁的地上,手中捧着太子的龙栩追日剑,正向他进言着。
“陛下龙体抱恙怕是时日无多,国不可一日无君,东芝是一心为了您着想,还烦请太子殿早做打算!您贵为一国储君,勿要再妇人之仁了!”
东芝嬷嬷眼带悲伤,说话更是一味的哀求,可眼前的人内心有些动摇,他知道对方一心为着自己,可他依旧不愿意相信对方所说的话,出口的话甚至还带着斥责!
东芝这个名字宁裴山是听过的,传闻太子府总管事并非男子,而是皇后母娘遣去的一位老嬷嬷,为人很有些手段,否则也不能在东宫之地站稳脚跟,可宁裴山并未见过此人。
此段记忆入了脑,不由的蹙紧眉心,看来这千年的轮回,一个人的魂并不能改变多少,奸佞惑心!
太子似乎也不赞同对方的话,一时斥责声便出了口。
“嬷嬷,你这话太过放肆!那是本宫的父王,就算百年之后,本宫承继大统,此时也该忠孝节义,为诸率之首,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偌大的太子府,刘黍与东芝避着众人在书房的暗室里说着话,哪怕外面有不少谣言,可他依旧不信。
父皇只有自己一位嫡子,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坐上这龙椅!
东芝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用情!
“我的殿下啊!您怎还是这般愚昧!只要有宁王爷一日,您便登不上这帝王之座啊!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您为何总不愿相信啊!”
东芝摇了摇头,膝行了几步上来,一把拽过太子的衣袖,想要他清醒一些。
天家夺嫡从来血腥,王座下更是枯骨堆集,所有的史书都是以血来书写的!
这话入了刘黍的耳里,他心下有些犹豫不安。可转念一想,宁王从来淡泊名利,一心向道,应该不至于此的。
东芝要自己做的事,太过重逆无道,刘黍不能也,不敢如此。
可眼下,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
几年前,刘黍在东芝嬷嬷的诱导下,自己已经对父皇下了手。
父皇幼年身体畏寒,定期将服用汤药辅助,东芝买通了膳房的一名宫女,偷偷将雄黄配过草乌叶,加入了刘译的药里。
到底是于心不忍,刘黍减轻了药量,可这虽然不至于要了性命,可长期服用下,毒性依旧入了内脏,一点点侵蚀着刘译的身体,使得的他病情不断加剧。
为此,刘黍心里到底是愧疚的。
而这三年里,刘黍勤敏上进,朝夕待侧,将一国太子之职恪守本分,勿有固辞。而此时,刘译也终于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可他到底是本宫的至亲啊!父皇早已时日无多,本宫不想万事做绝!嬷嬷莫要再说了!”
愧疚的确有,可自己若不如此,这皇位几时能轮到自己?当年父皇尚在壮年,虽被立为储君,刘黍得的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刘黍不甘心,而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东芝也是最为了解他的。
女人若是心思放在权利上,狠厉起来是男人也不敢小觑的。
东芝眼神闪了闪,不由的笑了一句。
“至亲?太子殿下,您别忘了,陛下还尊称宁王一声皇叔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