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雪越下越大,大把大把扯絮般轻而无声,晨起时,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深。墙头露出一枝红梅,在这雪中显得更加娇艳,梅蕊裹着一层晶亮的冰凌,依旧渗透出丝丝幽香。
凌奕腰脊笔挺,单手置于后背,抬目望着白茫茫的屋宇。
赵沐泽稳步上前,行礼道:“见过将军。”
凌奕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浅浅的石榴形分明是那个荷包,一时热血沸腾,一时又仿若掉进冰窟,寒凉彻骨,极力自持,语调自然地说:“谢谢你照顾我的妻。”
他的礼貌令赵沐泽着实吃惊,一脸不解,连回话都忘了。
天气极冷,可南絮的脸却灼热,伸手将赵沐泽扶到椅子上坐下来,拿毛毯盖在腿上,又唤了鸳鸯端来炭盆。
凌奕将她的悉心看在眼里,心头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尽管一遍遍提醒自己,那人是她的哥哥,却莫名无法抑制胸膛内的绞痛。
赵沐泽嘴角微沉,端详着羞涩的她,语气严峻地问:“你与将军是旧识?”
南絮点点头,垂目不去看他,白皙的指尖深深嵌入手心。
见她紧张了,凌奕不由心疼,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同哥哥说话都会紧张,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南絮的脸愈发滚烫,双手置于他胸膛前,轻轻推开。
凌奕浅浅一笑,将她抱得更紧,侧脸贴近她通红的耳朵,“我去园子里走走,你们好好叙。”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气氛陡然轻松了些许,赵沐泽俊颜微赧,语气有些沉闷:“他就是你提过的那个人对吗?”
南絮微微颔首,轻声说:“我躲不开他,也还爱着。”
赵沐泽心如水沸油煎,苦楚不堪,“原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南絮,你究竟隐瞒了多少?”
南絮心里一震,诚恳地说:“先前我让大哥投降绝对不是为了他,我不是你的妹妹,的确隐瞒了很多。”
赵沐泽难过不已,双目闪烁有光,“看来,这件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南絮内疚神明,表面却声色未动,认真说:“他已经命人去暗中解救二哥了。”
“你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可以救二哥,还是因为感情?他曾抛弃伤害过你,你嫁给他能幸福吗?”
南絮眸光如水,微微一笑道:“他可以救二哥,我也爱他,幸福要靠自己去努力,我会尽全力!”
赵沐泽心中的失落已然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临近于绝望的痛苦,颤抖着将毛毯拿下来,双手撑在案上,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突然听见闷的一声,南絮急忙回头,却见他一头栽在了地上,额头流出鲜血,扶起受伤的他,泪水涔涔而下。雪下得越来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红梅的颜色刺目如血。
呼呼北风夹杂着雪子,打得窗棂沙沙作响,室内温暖如春。赵沐泽动了动,只觉好多了,将药喝下去,慢声说:“都怪我没注意,耽误了你的行程。”
南絮将碗接过来放到桌上,勉强一笑道:“雍都太冷,你的腿疾好的慢,同我一起去宁州养病好吗?”
“我哪儿都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