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亮的闪电急速掠过,将殿内外照得通明如昼,与此同时,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南絮的心陡然一乱,不由伸手抱在胸前,怔怔望着窗外乌云沉沉的天空。
电闪雷鸣之后,一切恢复了原状,接着是刷刷大雨倾盆而下,敲打着清冷的宫殿。想起独自行走江湖的日子,斗笠蓑衣,策马行在滂沱大雨和泥泞中,那般洒脱自在。许是头脑简单,那时候可真冲动,竟做了那么多惊险万分的事,垂目看着白皙的双手,她微微一笑,在他的羽翼下这手是彻底干净了。
思绪因这空气中的清冽愈发清晰,又想起那日,他拇指拨弄念珠的细微动作,持珠乃约束身心,消除妄念之意。到底他也变了,那般平静,早已不是在战场上夺去过无数生命的将军。南絮实质并不明白,一个人究竟要有怎样的一颗心,才能将寒戾和平和切换得这般自然无痕。时光荏苒,过往异常明朗却隐约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展卷细读,皇帝满腔的期待和爱恋情思,霎时间被这首诗洗得一干二净,看来这四年多她又读了不少书,‘李芳树刺血诗’,她选了格调凄怆的后半段,缠绵悱恻,千回百折,愁不得怨不得。
原来,我们分开的时间真的很久,渐行渐远……皇帝仿若听见自己那颗龟裂的心,终于成了碎片,又似有千言万语卡在喉间,立起身,望着殿外凄风苦雨,不禁黯然神伤。
胡忠全偷瞧皇帝的脸色,生生出了一头冷汗。
不知不觉,皇帝已经忙到了夜里,这天气变化快,此时风停雨止,月亮偶尔从云缝中洒下一片清辉,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小顺子躬身轻步进了殿,见皇帝歇了手中的笔,方低着头送了牌子上来。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变化,眼尾余光瞥了一眼,冷冷一个字:“滚!”
小顺子吓得打了个激灵,磕了头轻步退下去。
胡忠全实质早已猜到会是这般,先前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等在殿外,见小顺子脸色灰白,招手示意他过来,小声说:“你这差事可不好当,往后瞧着师傅的脸色行事。”
闻言,小顺子感激涕零,毕恭毕敬行礼:“谢师傅关照。”
白玄奉旨带着妻进了宫,由小太监引路,两边的禁军像神邸一样排列着,腰间佩着宽边大刀,各个大小宫殿富丽堂皇,肃穆庄严,黄金饰物随处可见,园林更是精致气派。
从宫墙夹道穿行,又穿过一座座宫殿,用了许久方停在了上央宫门口。两人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拘束,见了南絮立刻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南絮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心中高兴,泪水却流了下来。
青时奉上茶和点心后轻步退出殿外。赵诗渝眼圈儿瞬间就红了,嘤嘤啜泣地唤了声:“姐姐。”
小林子取了拜垫来,白玄略微一愣,既进了宫也不得不守规矩,半跪隔着帕子细细诊脉后,开了些舒心平气的滋补之药。
哭了片刻,南絮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轻声问:“三哥还好吗?”
赵诗渝抽出帕子拭拭眼角,端然道:“三哥是户部正四品,刚被调到了台城。”
南絮很欣慰,想想又问:“他成家了吗?”
“三哥并未婚娶。”
“那慕儿呢?”
赵诗渝蹙眉,仔细想了想说:“这些年三哥先是去了边城,后调去盛京,此番又来了台城,慕儿钟情于他一直伴着。我问过三哥,他不肯娶也不愿耽误了慕儿,偏偏慕儿没有家人,自己不肯嫁三哥又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