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酷暑难当,地皮干裂翻卷,火辣辣的日头灼得似蒸出热气。
皇子们一出生便有十数个保姆,撇开这些,单起居就有三十多个奴才伺候,出了这档子事,奴才们皆被贤妃罚跪在外头滚烫的青石地砖上。
殿内放着好几盆冰,两个宫女拿大蒲扇替贤妃打扇,她抱着越轩,额头布满汗珠,心烦意燥,“别哭了,又没伤到,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皇帝沉着脸坐在旁边,冷冷道:“将他放下来。”
贤妃急忙照办,蹲下来小声说:“呛几口水不要紧,再哭就是你不对了。”
越轩哭得满头大汗,眼睛通红,憋着不敢再出声,双手却依旧不住去抹眼泪。
南絮鬓角渗出细汗,执一把小巧精致的檀香木扇,牵着辰夜的手过来,母子微笑对皇帝行了礼。
她一进来,整个屋内淡香浮动,丝丝缕缕,又似夹杂着扇面的檀香,甚是亲切舒心。皇帝浅浅一笑,示意她坐到了身旁。
辰夜机灵地跑过去拉开哥哥的手,笑着说:“哥哥对不起!”
越轩一脸委屈,甩开他的手,继续抹着鼻涕和眼泪。
辰夜抬头看着他,用力将他的手拉下来,大声又说:“哥哥,对不起!”
两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多,年纪身高都相差甚远,相较之下越轩显得那么任性。贤妃一急,忙打圆场说:“哥哥知道了,你去玩罢!”
皇帝看在眼里,心下微恼,平静的脸却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变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凉茶。
辰夜又发现了桌上的木剑,踮起脚尖就捞在手中,高兴地跑了出去。越轩一看更急了,不说话却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贤妃的脸面实在是挂不住,从怀中抽出帕子拭汗,不敢再去哄劝,一颗心郁闷到了极处。
南絮唤了越轩过来,只是帮他打扇也不相劝,耐心等着他哭够不做声了,微笑说:“那是你的剑,你可以同弟弟讲道理要回来。”
越轩一听,快步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将剑拿了回来,高兴把玩着,早已没有眼泪。
皇帝将茶杯搁下,立身看着贤妃,语调深沉地说:“都是男儿,莫看得这般矜贵!”
贤妃脸色煞白,立刻行礼道:“臣妾记住了。”
南絮看着她的神色,微微一笑道:“男儿之间免不得闹腾,等会儿我再让太医过来给越轩瞧瞧。”
贤妃面子上过不去,却极力忍耐着,恭谨地说:“谢谢姐姐。”
皇帝与她交谈甚是轻松自然,内容只是寻常夫妻间的家常,到底自己似那外人,贤妃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心中又酸又苦,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日头毒辣,蝉鸣声声,愈发衬托着炎热。数个文吏和小太监候在廊下的阴凉处,胡忠全见皇帝忙碌,命小太监拿长杆绞些蛛网,将附近的蝉黏了去,瞬间安静许多。
皇帝已然处理完奏折,命小太监将大灯撤去,只留了案上的一盏纱罩烛灯。
正厅内光线柔和,皇帝却是一脸严肃地坐在中央,崔氏轻轻挑了帘子,将四皇子送进来后行礼退到外头。
辰夜年纪虽小却十分知礼,小步走过去,恭敬行礼道:“见过父皇。”
皇帝拉住他的小手,眯眼看着他,认真问:“父皇昨日教你的古诗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