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做下人的,都是看着主子想法说话,讨主子欢心的。可他呢?实在拿捏不准公子对那二姑娘的心思。
“公子,小的也不知怎么说,瞧着倒是个乖巧懂事的。”
“本公子没让你说瞧着,本公子瞧不出来么?本公子说的是这人心!你说,她若是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想闹什么,这都两天过去了,该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额……”
“她就为了本公子的两千两银子?她若成了本公子的妻妹,本公子给她一万两都给!你说她何必呢?这不是傻么?”
“额……”
“再者说,如果是那酒的问题,那庄曜玥也喝了吧?人就没什么问题啊!还乐呵乐呵的带着爷的小叶子。偏偏是本公子遭这殃,还以为是那碗里的东西,结果你们又说没毛病。这让本公子怎么猜!”
阿大做到了静默,因为他发现,其实公子并不需要他的回话,公子只是在发牢骚,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自问自答。
秦春子是万万想不到的,她以为自己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没成想韩大公子身价太高,要的还不够令他满意,引起了他的怀疑。若是知道,她必定把‘千’给换成‘万’要。
韩景是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要背后遭人什么阴招一样坐立不安。“别涂了!心烦!”
韩景拉上衣服穿好,皱着眉头问。“查出来了什么没有?那秦春子是怎么回事?”
“小的派人查了,但二姑娘不姓秦,姓王。回报的说,那王家接连生了五个姑娘,那秦二姑娘就是最后一个。那家人是个坏心的,为了生个儿子,把女儿都给卖了。二姑娘作为最后的一个女儿,受了不少委屈。村子里人都说王家女儿身上总带着伤,孩子养的一个不如一个。”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么说来倒是什么都有可能,家里这般,肯定教不出什么好的!”
“这小的也不敢说,就是听闻二姑娘十岁那年,那王家为了儿子上私塾,想要把二姑娘给卖了,但二姑娘看着瘦小不是个好模样,就一直卖不出去。那王家为此也没少打她。后来没得法子,就寻到了庄侍郎家,被庄侍郎一家收留了。”
韩景皱着眉摸下巴,也还是觉得没能给他解惑。若说这秦春子因着幼时穷苦,想要偷瞒着小叶子留些银两,也说不通!小叶子待她是极好的,别说幼时卖不出去,如今出落得连官家小姐都没法比。瞧她给自己写的字据,就那学文识字的水平,许多姑娘都比不上。小叶子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如此,她也犯不着做到这个地步啊!
“还是不对。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爷冤枉了她?可是……也不对啊!她自己都承认了,连句话都没多说!”
阿大看着自己主子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觉得那秦二姑娘也是神人,公子上回这般模样,还是九岁时,被夫人诓着抄书,着急想逃的时候。
怎么也想不通的韩景恼怒的冲阿大发脾气。“你说,本公子想她做什么啊!字据在本公子手上!她若想要拿捏本公子,本公子弄死她不就得了!”
可不是这个理么?
说是这么个理啊!
阿大和韩景此时正在听风后院的花园里。因着上回被秦春子领进门,还和秦叶子等人喝了酒留宿,跑堂的没敢再拦他。韩景和阿大偷偷摸摸的找着人,最后躲在了草丛树后。
阿大偷偷瞟自己主子,觉得公子这性子变得也未免太快些。上一刻还说不管她,下一刻便说不行、一定要来弄明白。
他本就搞不懂主子心意,这会更是迷茫。
韩景此时带着黑纱帽,半弯着腰,偷瞄亭子里打算盘的秦春子。姐姐时常嘱咐她,白日不可以闷在屋子里算账,她便总是溜到屋外头。
两天前的事,秦春子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她还必须带着口罩,她都快要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桩。
不是她心宽,而是和姐姐拖延到最后还是没有算的账本比起来,那夜的事,实在是轻如鸿毛。她还顺道讹了一笔银子,都可以开始着手分店的事情了,忙得不行,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那事本就是她没把握好出了差错,也没得怨,反手还得了一笔银子,若是细算,感觉还赚了。而且,那韩景也因此没再出现,这样多好,也不缠着姐姐了。少了一个无赖成天在姐姐面前晃悠,再好不过。
她可不怕韩景反悔,瞧着也是个好面子的,再加上对姐姐还有妄想。她写的那什么字据,他就是宁愿烂掉,都不愿拿出来见见光的。
秦春子心情大好,算账的速度便更快了。
秦春子的算盘是秦叶子手把手教的,打起来速度极快,,算起帐来气势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韩景躲着偷瞄,他可不信一个姑娘家经历了那样的事能够当什么都没发生。他推了推身旁一同埋伏的阿大,小声问道:“你说,莫不是伤着得了失心疯,看起来像算盘欠她什么似的。她不会!把那算盘当成本公子了吧!”
“额……”
“不应该啊!本公子也是受害人,没怎么着她啊!若说本公子不够体贴,她也咬了本公子一身。”
“额……”
“不过,她戴的那是什么?面纱吗?也不像啊!看着挺实用的。”
阿大自从充分了解自己主子并不需要人回话后,已经学会了用一个‘额’字来帮自家公子承接上下话题。
公子其实自己自问自答就够了。
只是他还没有发现。
正当两人努力埋伏的时候,跑堂的带来人拜访。来者正是许秀儿。许秀儿穿着比以往还要华丽的衣裳,盘着的长发上插满了簪子和步摇,整个人用夸张的贵气妆点着,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自身的身份。
她一夕之间仿佛变了个人般,眼神都锐利了不少。来至亭中,她也不与秦春子问好,就这么站着。
“二小姐,许小姐带到。”
“行了。退下吧。”秦春子合上账本,用算盘压着,因口罩遮去了半边脸,她只能用着眼睛和声音装无辜。“许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许秀儿笑着坐到石凳上,很是自来熟的模样。自那日回府,她把事情与娘亲说过后,娘亲便教了她许多。她现在已经不信任秦春子了,并认定她是在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