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他大错特错，很不该将姐姐跳下诛仙台，散去修为老死的悲惨，固执的安在青沫身上。

但每次见青沫他总能想起姐姐的惨状，于是见面总是调弄他一番，让他百般出糗，没成想那孩子却对他很是依恋，每每看到青沫的天真笑颜，他心中更是五味陈杂，更对他不闻不问，这才酿成如今大祸。

青沫是姐姐亲手完完整整交给他的，现在却落得这种残破的模样，重玉悔恨交加之余，只得将希望寄托在神术超凡的碧霄身上，虽然往事不可再提，可他们毕竟师徒一场，而且，而且...青沫是姐姐心血倾注的孩子，他不会不救。

碧霄面色不变，只将饮了一口的玉杯浅浅的搁到了案上，坐在一旁的杨戬则是皱着眉，看向脸色复杂的重玉，这位新妖神还敢再提重沫也是十分胆大了。

虽然事情过去了几万年，但那时的重沫不仅坏了天庭规矩，也是着实伤了帝君的心，多少年的师徒恩情早就断在了天君的诏令里，自己没将重沫的孩子看好，还敢再来求帝君？也不想想重沫是有多大的脸。

连听了两次青沫的名字，碧霄心中的跳动渐趋平静，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波澜，眼底微凉的看向弓着身子的重玉，“命中劫数自有天定，身为神位岂能随意插手，你新升妖神更比我明白这个规矩。”

杨戬暗自点头，重玉刚从原始天海历练归来，那无数沉重的方圆规矩，想必已经深刻在他血脉之上，这成神的第一步往往伴随着无尽的痛苦，是天道给新神的力量加持也是刻骨铭心的警示。

神生来被天道宠爱，却也处处受制，那些如浩海般的神规条律，让原本繁茂延绵的神族活的小心翼翼，多少万年来接连不断有神遁世隐居于四海八荒，甚至宁愿呆在人界，也比在神界活的逍遥自在。

他母亲就是被这些规矩所掣肘，一怒之下和一个凡人生了他，天君念着亲妹妹手下留情下，剥去了她的神脉。她宁愿跑去当人间的司雪仙子，也不愿成为清霜冷傲的雪神。

结果呢，天君留情天道不留情，那个是他父亲的凡人，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他母亲发疯似在六界来回寻觅，一点点拼着那碎得不能再碎的魂魄，而命簿上丝毫翻不出有过这个人的存在。

“帝君——”

“够了。”杨戬心烦意乱的打断重玉即将出口的话，“你在这里求着帝君救你外甥，又可将惨死在漫天海的妖族放在心上？”

他的外甥起码是保住了魂体，日后将养个几百几千万年，还是能化形的，而那些死去的妖界子民早就变为怨灵化作了他神戒里的一颗颗石头，不能投胎不能做鬼，还要被怨气折磨到泯灭。

二郎神君的威名，重玉自然是听过的，他虽然升了妖神但品阶还是没有杨戬的高，他变幻着神情，最终咽下了话语，恢复成波澜不惊的面色，“他们皆是我妖界的子民，我自然上心，但不知杨戬神君查探的如何了？”

杨戬利索的取出两幅竹简和十三枚神戒，摊在身旁不大的案几上，他指着竹简道，“这是漫天海里所有灵物的识海汇总。”

又指着神戒道：“这是三十二万死妖的妖石。”

碧霄没说话，引起一副竹简捏在手中观了观，看了半刻后，眉目稍稍拧了起来。三十二万妖石就这么安静地搁置在十三枚神戒里，重玉不伸手就知道它有多沉甸甸。

三人一时寂默无比，杨戬搓了搓疲惫的眉眼，漫天海之祸，牵连的不多，却也足够震惊六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