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得真好。”花豹女赞叹道。
“刚才那段旋律不是那些经典电影里经常可以听到的吗?”一个戴着白色假头套贵族面具的男子也附和着。
“这是这首曲子的第一乐章里的高潮部分,这部分经常被各动漫或者电影引用。”虎头男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那个戴着蓝色弯月面具的女子。
“看来你是古典音乐发烧友,给我们介绍一下这首曲子吧。”花豹女的身体转向了虎头男。
“这首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完成于1903年,是俄国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花了整整三年完成的作品,拉赫玛尼诺夫被誉为浪漫主义最后一位作曲家,而这首曲子又是他所有的钢琴协奏曲里首屈一指的名作。全曲共分三个乐章。
“写这首曲子的时候,拉赫玛尼诺夫正饱受神经衰弱的煎熬,抑郁和孤独反反复复折磨他。这首曲子可以说是他灵魂的自白,他把内心的情感和不能言语的语言,全都藏匿在音符里,精妙而准确。那时他的绝望与挣扎,被永远地保存了下来。
“当然,他的很多作品也反映了当时俄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困惑、绝望、看不到出路的忧郁心情。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出来了,作曲家一方面以深沉的音调抒发他内心的忧郁与悲伤,另一方面也通过气势磅礴的高潮来表达他满腔的激愤。”
虎头男娓娓道来的点评,引得很多人聚拢在他身边,尚志远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个弹琴的蓝月女子。
“有几段旋律特别优美,还想反复听,但大多数旋律感觉很压抑,我就只能听出这些了。”花豹女歪着头看着演奏者,似乎很难理解这些话。
“这音乐多听了会抑郁。”戴着白色头套的贵族男摇了摇头。
“不能用抑郁这个词,这音乐如此震撼人心,我听到的是沉郁坚韧而潜伏积聚的希望与力量。”听到抑郁这两个字,尚志远一下来了精神,感觉进入了自己熟悉的领域。
花豹女看了一眼尚志远,“可能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吧。”
“是这样,古典音乐这东西吧,我看不光是不同的人,就算是同一个人,反复听同一首曲子,恐怕每听一次的感觉都会不一样。”尚志远有了一种在课堂上课的感觉。
“这位仁兄说的极是。”虎头男对伶人的话颇为赞赏,“就拿音乐评论来说,是很难写评论的,其他如文学作品、绘画、雕塑、电影,都因为其有形,可以进行评论,可是音乐,却不着一丝痕迹,可以说每个人在不同时期听同一首曲子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但无论如何,这首拉二还算是容易理解的。”
“拉二?”花豹女不解地问道。
“哦,不好意思,这是业界对这首曲子的简称,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用拉二是为了区别其他两首协奏曲。”
“难道还有拉一,拉三?”花豹女追问道。
“哈哈,还有拉菲呢。”一个戴着雷公面具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大声笑道,他粗犷的嗓音一下子打破了宴会厅里飘荡着的曲婉凄美的旋律。
“什么呀。”花豹女不满地瞪了雷公男一眼。
“是有拉一和拉三,拉一是拉赫玛尼诺夫早年最得意的作品,创作于1890-1891年,拉三创作于1908-1909年,相对于其他协奏曲,拉三展现了最强大的生命力,拉赫玛尼诺夫在纽约首演拉三时,曾把自己这首协奏曲戏称为大象之作,比喻其庞大与沉重。有一位着名的音乐学者曾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澳大利亚的一部音乐传记电影《闪亮的风采》描写过钢琴家因演奏拉三而导致精神崩溃。”虎头男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古典音乐世界里的奇闻异事。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能让这位小姐弹奏拉三吗?”虽然看不到花豹女的表情,但听她说话的音调,肯定是一脸惊讶,惊讶之余还有些兴奋和激动。
“恐怕很少有人能演奏拉三。”虎头男冷静地说道。
“是害怕会精神崩溃吗?”花豹女越发来精神了。
“拉三被誉为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协奏曲之一,如果不是专家级的演奏者,恐怕无法驾驭。”
虎头男的眼睛还停留在蓝月女身上,他心里还在数着拍子,拉二已经在第三乐章收尾部分了。在他看来,对于具备乐理知识的人,他可以讲清和声曲式如何塑造乐曲情感,具备乐理知识的人能听懂这些解释。但是对于身边这群没有经受过乐理训练的人,这些解说毫无意义。
“有谁能给我们演奏一曲拉三?”花豹女不依不饶起来。
琴声戛然而止。
虎头男率先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稀里哗啦鼓掌起来。
蓝月女站起身来,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她。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全貌了。只见她身材高挑,穿着镶嵌着金丝黑色长裙,脚上穿着黑色长靴。她头上的黑色斗篷是薄薄的一层细纱,脸上的面具是一轮蔚蓝色的弯月,从右到左斜在半蓝半灰的面具上,从远处看有点像一个太极图,女子的两只眼睛一半在蓝月上,一半在面具的灰白部分,面具与头顶的黑纱巧妙地缝在一起,令她仿佛一位披着头巾的修道院女修士,只是这枚月亮在面具上太过突兀,显得女子的脸被划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蓝月女一袭黑衣飘然走向他们这边。
“弹得真好。”虎头男赞叹道。
蓝月女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几个面具人纷纷给她让出一个空位。蓝月女也不走近他们,和他们几个保持着几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