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鞠了个躬,退下了。
孟阡阡看着这道门,她伸出了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打开,感觉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自嘲地笑笑,又试了一下,还是不行。
孟阡阡走近了一步,想着那首《渡汉江》: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回到过她曾经的天地,那个她把自己保护起来的乌龟壳,那个她唯一把内心袒露的地方。
她二十一岁大学毕业,毕业后就嫁给陆以诚,她如今五十一岁,原来已经有三十年了。
三十个春夏秋冬。
有没有把当初的爱冲淡一点?有没有把当初的恨稀释一些?
三十年后的自己,在面对三十年前的自己,竟然有些怯弱?为什么?
三十年前的自己是否会问现在的自己:你还爱曾遇舟吗?你变心了吗?你的恨减少了吗?
孟阡阡似乎有点害怕面对这样的质疑。
她很想回答自己还爱曾遇舟,没有变心,但是恨……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下了。
三十年了,父母都已百年,魂归黄泉,她还留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稍微勇敢了一点,她仿佛看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似乎握上了另一只手,一只能把她的手裹起来的大手,她正有些疑惑时,她听到他说:
“别怕,有我。”
孟阡阡仿佛被定身一般,无法转身看他到底是谁,他和她一起用力旋开了门把手,走了进去。
一阵属于她的味道,迎面而来。
这里是她住了二十一年的房间,还是那莫名其妙的粉红色公主色调,还是那莫名其妙的可爱玩偶,还是那整齐的笔记本一字排开。
她一置身其中,她仿佛和过去的自己合二为一。
孟阡阡看着欧式粉红公主床,失笑道:“我以前怎么会喜欢这个颜色?粉得太离谱了。”
看到一个半人高的大泰迪熊玩偶,孟阡阡放下行李,就像她几十年前放学回家时做的那样,她往床上一倒,顺手搂过大泰迪,狠狠地抱紧蹂躏它的毛茸茸的头发,她把大泰迪的脸对着自己的脸。
她问:“是你吗?我的老朋友?”
大泰迪嗡嗡地发声:“Yes,Iamabigbigbigteddybear!”
孟阡阡闻了闻,泰迪熊身上没有灰尘的味道,它只是比记忆中色彩暗淡了些。
这还是她十六岁时生日,收到这个大泰迪礼物时,录下自己的声音。
好怀念啊,孟阡阡睫毛弯弯,看着泰迪傻笑。
说起来这个礼物是谁送的来着,她已经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她是人群中公主般的存在,她根本不会往下仔细看,不会看那每一双眼睛里的故事。
她每年收到很多的礼物,好多都被她或转手送人了,或处理掉了,唯有这个泰迪熊,还留在她的房间。
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当时拥有一切的人,怎么会喜欢毛绒玩具。
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个讲心理学的专栏,说喜欢毛绒玩具的人,内心缺乏安全感。学校的心理学系还有老师做过一个残忍的实验,连猩猩都会更喜欢毛茸茸拥抱的“假妈妈”。
安全感对于人来说,有多重要啊。
她从小生长在孟家,父母对她要求严格,也并不娇惯。但自从有了妹妹后,就有些不同了。
作为老三,妹妹的求关注欲非常强,她利用一切方式把父母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妹妹几乎是按照父母意愿长大的复刻版,没有一点偏差。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从小就表现出了极高的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