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棒过去,季寥眼前一切消散。
再没有前尘往世出现,甚至他自己苍老的肉身都消散了。
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他听到了哗哗水声,真是熟悉至极,那是天河啊。在虚无中默默流淌着。
他现在的形体是一株草。
幽幽而摇绿,只可惜没有阳光,没法欣欣以向荣。
旁边的河水流淌的并不急迫,水中有它的倒影。
季寥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再回不去了。
周遭的空间支离破碎。
万劫不磨的道心,可不会欺骗自己。
漫天飞雪,倏忽而止。
青玄山外,天上有血云翻腾。
叶七和神主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
时至今日,叶七仗着阿鼻剑,面对什么人都可以挡挡,但他也只能挡一时。神主还没用出真正的杀招。
季寥沉默地看了血云一会,轻叹道:“你还得撑一会。”
他缓步走出太微阁,此时此刻,季寥进入一种从未有过的境界。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大地在转动,一丝风声,亦可以分解为成千上万的波,微观的宇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波,然后组成了世界。
而他将注意力放在太乙峰上,那里只有一种波。
整座太乙峰都是由一道波组成的。
那既是实实在在的物质,又是一道波。
亘古,永恒,跳出生灭。
超脱者的手段匪夷所思,现在的季寥亦没法理解。
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当学霸那一世,有许多大学者最终都皈依了宗教,因为对宇宙的认知越深刻,会发现有些的现象,会推翻他们用一生才建立起的世界观。
有些东西没法解释,只能归结于冥冥中有超越一切的存在正无声无息地干涉世间一切。
巍巍太乙峰,无言立万古。
季寥,再度踏上太乙峰。
紫府峰和太乙峰不可兼得,可他偏偏全都要。
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勉强不得,但他偏要勉强。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步子迈动,季寥渐渐融入这一道波中。
轰!
承受了不知多少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甚至一次次粉碎了自我,连万劫不磨的本性,竟也伤痕累累。
季寥终于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炽烈至极的白光出现,好似一道门。
季寥踏过门之后,进入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
青玄大殿。
前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老者,正对一个翩翩少年挽起道髻,随后他点出一指,正中少年眉心。
无端,季寥想起一首诗: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少年面容很模糊,老者面容很清晰。
季寥认得,那是张若虚。
看他衣着打扮,竟已然是青玄的教尊。
他们正进行青玄的掌教传承。
季寥很想知道,少年又是谁。
可他看不清楚。
喉头一甜,季寥呕血不止。
血液是青色。
这是大道之血,里面都是季寥的道悟。
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出太乙峰,季寥重重摔在幽河边上。
他许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喉头再度腥甜,季寥咳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