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的力气还是大,季云也一百四十多斤,硬是被他一个人架到了墙根底下。
“快上墙!”
那些人如同见了老鹰的兔子,一个个噌噌噌的翻上了墙头。
季云落在队尾,几经拉拽也没窜上去。
既然上不去,他索性也不上了,脚步微微后退,竟是反身折回。
鹅毛大雪飘然而下,季云坐在钢琴之前。
“打灯!”
灯光师扔掉烟头,一束聚光灯从天而降,将季云笼罩在灯光之中。
章猛的作品中有一种荒诞现实主义。
故事贴合现实,却又屡屡透露着荒诞的意味。
但是观众却很吃这一套。
就像现在这一幕中,没人会在意钢琴前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椅子。
今天的雪还是有些小了,幸亏道具组在场。
撒下人工雪,聚光灯中季云眼神迷离,香烟、钢琴、雪花,浪漫与潇洒之间,宛若周身都覆盖着一层光环。
偷窃是可耻的,但是偷钢琴就掺杂了一些浪漫的色彩。
偷窃之后不选择逃跑更是极其不合理,但是这是一种情怀,一种挽留。
一开始季云不懂得章猛设计这段时的心路历程,也觉得这一段的设计脱离了现实。
但是当他坐下后,这漫天大雪中的一身孑然,却是让他明白了章猛的想法。
陈桂林是个知识分子。
他会手风琴,还会钢琴,甚至能攒起一个草台班子巡回演出。
他的心中是有艺术情怀的。
更重要的是,他有着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
既然钢琴搬不走了,那他索性就随着钢琴驻留在原地。
章猛在十米之外,季云却感到自己从未如此接近他的内心。
他是在揭开自己的伤疤,将淋淋鲜血毫无掩饰的摆在镜头之前。
与其说陈桂林是个沉溺在酒精之中的理想主义者,不如说此刻的行为更像是沉醉在美梦里不愿醒来的呓语。
蓦然抬头,视线刺破黑暗,那是章猛期待的目光。
他的双目清明,此刻已经没有一丝酒后的浑噩。
季云缓缓抬起手,轻轻敲打在琴键之上。
“当~”
如同一柄鼓锤砸在众人的心上。
一曲致爱丽丝宛若清泉流淌。
致爱丽丝。
致已随时代飘然而去的辉煌。
琴声悠扬,在夜空中作响。
浪漫、洒脱、怀念,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他宛若一个初学者,但是却尽可能的带入自己的情绪。
白雪仿佛定格,一口烟雾呼出,季云的全身都在无声的发出一声叹息。
镜头飘然直上,伴着琴声与观众渐行渐远。
我不需要观众的怜悯。
我终究只是一个想要挽留时代的小偷。
“卡!”
章猛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卡!卡...”
......
“你把导演演哭了。”
季云头疼欲裂,无力的支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