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情意录》已经修炼到第三重,所创造的情景正是病之境。
按照《情意录》的构境方法,她应该进入一个心绞痛的情景里。但在构境过程中,杨昭却不住回想起在高三时突发的偏头痛。
她的体质一向不好,从小到大都是大病不犯小病不断,加上没人管她,自己也习惯了有病就硬挨过去,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鼻塞中度过。而那次偏头痛可能是她这辈子最严重的一次感冒。
那是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后的第一天。杨昭下了床,从床底脱出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接下来要复习的历史选修课本。当她捏着书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恍惚让她眼前一片黑暗。杨昭习以为常地闭上眼睛,拉住床沿等着那股头晕的劲儿缓过去才睁开眼睛。
因为蹲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头晕眼花,这是贫血的症状,杨昭早就知道,也没有往心里去。
但就从那时候开始,她的头晕一直没有消下去,上午上完课回到宿舍午休时,那股头晕彻底转化成了偏头痛。
那时候杨昭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觉得看不进书去,就放弃了午休前的半个小时阅读时间,直接盖上被子睡觉了。但左脑传来的无法确定敌方的疼痛仍然让她辗转反侧,担心会影响到下铺,她也没敢反复转来转去,只能一边背《琵琶行》一边催自己赶快睡着……
之后的几天,偏头痛越发严重。杨昭不得已,只能到校医室买了两盒药回来,合计二十五块钱,杨昭把苦涩的药片压在舌根底下,狠狠灌了一口水,蜷起舌头把它冲进胃里,心想自己这个月恐怕又只能吃馒头片了。
小镇子里能挣钱的兼职不多,能让未成年挣到钱的兼职更不多。交了学费之后她的生活费其实相当窘迫,这也是她生了病总是拖着不治的原因之一。
可惜的是,吃了药她的病却并没有好起来。她依然头晕眼花、吃不下饭,左半边头颅不仅里面疼还被它从外面揉得头皮发疼。
杨昭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会死,甚至非常想死。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星期三,昏黄的天色和干枯的合欢叶子都让人觉得凄凉无助。她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周围是同学的叽叽喳喳。
原本她会在下课铃响的第一时间冲出教室,冲在所有人前面买到自己的饭——她的耐力不行,爆发力却还值得一看,总是能在这短短三百米的距离里冲在所有人前面。但那天她没法儿跑了,只能摇摇晃晃地坠在中央,被人群簇拥着前进。
周围的喧哗声和交谈声传进她耳朵里,像加了马赛克一样分辨不出其中的内容。那一瞬间杨昭真的很想哭,她不想在学校待下去了,可她又没有家,没有听她哭诉病情并且安慰她的家长。
她什么都没有。
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记得她,不会有人为她哭泣。
她真的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