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只觉郁闷无比,《爆裂鼓手》明明已经通过内容和技术审查,电影拷贝都送去洗印厂了。距离上映就一个来月,这时候通知电影不适合上映,这也太坑人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甚至上映后勒令下片的都有。纠结这个没有意义,关键是要搞清楚原因,再想办法解决。
张然问道:“哪个领导,不适合上映的理由是什么?”
邱元旭显得十分焦急:“总局的廖正刚副局长,说我们和当前的教育方针相违背,不适合上映,需要重新审查。郑冬天老师说,这其实是拖延战术。既不说这部电影禁止上映,也不通过,就是用无限期的延后来变向封杀。”
听到无限延期变相封杀,张然想起了贾樟柯的《天注定》,那部电影本来已经过审,并拿到了龙标,但电影审查除了内容审查之外还有个技术审查。《天注定》技术上肯定是达标的,但总局就利用技术审查不放,既不说你达标,也不说你不达标,用无限期的延后来变向封杀。这样既缓减了舆论压力,又保护了一些不能说的东西,一举两得。
对《天注定》采取这种策略倒也正常,毕竟电影触碰了一些现实的东西。可《爆裂鼓手》故事发生在香江,教育部门也没有意见,就是建议老师打学生的镜头删除,影响不好。张然他们已经删除了这些镜头,教育部门也同意上映了,怎么会出幺蛾子?
张然沉吟道:“这事有点奇怪,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要求重审?人家教育部门都没意见!”
邱元旭叹了口气,道:“大概半个月前,有报纸发了一篇抨击《爆裂鼓手》的文章。说是对素质教育的反动,是法西斯主义教育理念。有不少媒体转载。当时我没太在意,电影已经通过审查了。这种文章对我们没什么影响,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挂掉电话后。张然打开网页,找到了那篇标题为《张然的法西斯主义教育》的文章。
文章写道:“美国评论家格批判里芬斯塔尔根深蒂固的迷人的法西斯主义,说,法西斯主义美学产生于对控制、屈服的行为、非凡努力以及忍受痛苦的着迷,他们赞同两种看似相反的行为,即自大狂和屈服……
《爆裂鼓手》中老师指导学生的方式极为恐怖,对技术的永不满足是好的,可为了技术辱骂学生。甚至对学生拳脚相向无疑不配为人师,而作为老师试图扼杀学生的艺术生涯更是骇人听闻。这样的教育是法西斯式的,是对学生精神的戕害。这种教育思想从本质来说,是封建时代的翻版,是对现代教育,对素质教育的一种反动,然而张然却对这种教育却大唱赞歌……
张然是北电的老师,是班主任,我很想象这样的老师能够教育优秀的艺术人才。艺术家应该是独特的,有个性。有独立思想的,这种法西斯式的教育能够培养出独特的艺术人才吗……”
张然心里不住的冷笑,老子什么时候大唱赞歌了?太无耻了!以前看到过有人给张一谋扣过法西斯美学的帽子。没想到自己会被扣上法西斯教育的帽子。拍个《爆裂鼓手》就法西斯了;要是拍《黄金甲》,岂不是希特勒在世?
张然非常恼火,却没有乱了方寸,很快冷静下来。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发的这篇文章?如果是东京电影节期间发这篇文章正常,电影上映的时候发这篇文章也可以理解。怎么会这个时候发?
没有别的解释,就是冲着《爆裂鼓手》来的,想找一个理由,把《爆裂鼓手》扼杀在摇篮中。对《爆裂鼓手》痛恨至厮。除了余明海他们,张然想不出别人!
不过《爆裂鼓手》是北电青影厂的片子。北电在影视圈影响力非常大,审片委员会中北电的就有三个。敢禁掉北电的片子,必然会引起北电的反击。现在余明海却敢明目张胆的禁掉《爆裂鼓手》,说明对方有恃无恐,并没有把北电放在眼里。
这非常不合逻辑,如果余明海他们有这么大的能量,完全可以阻止《爆裂鼓手》过审,在送审的时候直接枪毙掉,拿《爆裂鼓手》去国外去参赛的资格都没有。如果强行送到国外参赛,就是非法参赛,可以禁止张然在五年内拍片,那张然才是真的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
张然沉吟半晌,也没有想通,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阎主任,我是张然,想问你个事!”
那边接电话的是阎月明,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着道:“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事你问!”
“不知道天宏影业幕后老板是谁,跟总局的廖正刚副局长是什么关系?”张然问道。天宏影业当初是阎月明介绍给自己的,对这家公司肯定比较了解。
阎月明知道张然和天宏影业有矛盾,就道:“怎么出什么问题了?”
张然郁闷地道:“刚才接到青影厂的电话,说《爆裂鼓手》被收回去重审。本来已经通过了审查,现在突然要重审,这要是没人捣鬼根本就不可能。除了天宏影业的余明海我想出其他人!”
阎月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缓缓地道:“天宏影业真正的老板叫陈子文,他父亲是叫陈柏槐。上个月陈柏槐成了市里的副市长,主管文化,总局的廖局长跟陈柏槐是同学!张然,有些事情不要逞强,退一步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