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在梦中忙碌的时候,现实里的希来也没有闲着,今日的夜晚多姿多彩、丰富绚丽,轮番登场的人物就像一个个烟花绽开,猜不着会是个什么样的花状。
在万籁俱寂的夜色里,远远驶进来一辆双驾两轮马车,马儿轻盈的越过枯败无章的树枝,落地无声;马鞍擦过胡乱生长的树叶,蹭刮到几粒晶莹的夜间露水;马头直扬起,在月下快速穿梭着,带着古朴奢华的马车往前缓步冲。
希来站在大门外手上捏着一根即将燃尽的香烟,身后是他的家。海曼正甜甜的安睡,陷入独一无二的静止中,在梦中与伙伴戏耍。
斯诺艾伯爵从装饰华丽的马车走出来,悄无声息的靠近希来。他穿着浆得笔挺的、钉着镀金纽扣的双兜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线织围巾抵挡夜间的寒冷,胸口配着代表身份的独角兽盾状银徽章,戴着的白手套绣着金丝,腋下夹着长望远镜,手上拿着一封白底的信和棕灰色的魔法棒。
他也是个样貌板正的男人,留着一圈黑乎乎的络腮胡,像是巧克力吃多了没有擦嘴的样子,灰色的眼睛比鹰的还要锋利,头上带着飓风席卷过的黑色假发,多亏了帽子才没有掉在地上。
“殿下。”他称呼,敬了个端庄的军礼接着说:“呈陛下旨意,向阁下问安。蒙女王信任,今日斯诺艾伯爵兼肯顿伯爵登临冒昧拜访,诉说见面的问候与晚安的祝福。我与女王共荣耀。”
“欢迎你的到来。”希来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子碾了碾,冰凉刺骨的冰锥将烟灰封印。
自踏进这天地间的庄重之境,冷肃的杀意争先恐后的扑面来,比得上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留下的阴郁余味残留心间,要不是女王的坚决命令,斯诺艾可不愿来这里拜访许久未见的希来。
他将手臂放在胸口,弯腰再行了个礼说:“阿诺德先生,我也入乡随俗这般称呼您,我向您问好。”
他是个圆滑的将领,在军队和宫廷里吃的开,在普通百姓里也混的不错,身份高贵的人当他是伴,低贱卑微的人视他为友,即使没有妻子这一生也不会孤独。而他自己既不谄媚也不疏离,与人亲近又不越界。
“斯诺艾,别来这一套。”希来拒绝接受举到他眼前的信,“看看怀里的表吧,几点了,这可不是个好时机。”
“时间尚早。”他面不改色的说。
希来挥了挥右手将他吹到了两米外,手指对着虚空轻点,淡淡的紫色光点飘到了斯诺艾鼻尖上,而镂空的怀表碎成了渣子落在斯诺艾的身上和地上。
“多么精巧的小玩意啊,是爱丽舍的作品,对你却没有什么用处,废了吧。”
爱丽舍是家制作表的大作坊,是最顶级的艺术家,装饰大于使用,勉勉强强能看个时间,却不和斯诺艾这样的狂野汉子相称。
“我有事情才会来。”斯诺艾并不在乎这个表,这也不是他的。他捏着信的一角说:“女王的信!”他的额头冒着冷汗,眼神带着必死的坚毅,包裹住深层次的侥幸的自信笑意。
“还是说眼睛对你没有什么用处了?连时间都不会看了。”他的手指指向斯诺艾的左眼,蓝色的眼睛望进了斯诺艾心的最深处。
“女王的信,我有事才来!”斯诺艾无畏地高呼,却感到了惧怕。
“我没有说你没有事情,别拿出来信。你可真忙,一天到晚忙着别人的事。只不过你何时沦为了送信奴?还是跑腿的官?许久不见你也升迁了。”
“女王的信!”他愤怒地说,掩盖即将倒下的躯体,手臂颤抖的像是林子窸窸窣窣的竹子。斯诺艾见识过希来的恐怖之处,不想再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