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斯摆摆手便拖着要掉在一层楼的沉重灵魂走回了她的房间,丢下几个孩子回去休息。
海曼注视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手蹭了蹭她刚才扶住的位置,碰触到了一丝的湿润,指尖感受到片刻的冰凉。他的眼底闪过漆黑的阴沉,加快脚步跟上前方的两个人。
“哦,看看黛丝,她像是一朵被风摧残的娇花,吹到了我的心上,我的心在疼痛,不是因为风的吹拂,而是因为她。”
威诺苦巴巴的说完,恨不得落下几滴鳄鱼眼泪,惹得席恩和海曼同时用怪异的眼神投向他。胃同时抽了抽,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咳了两声。席恩摸了摸威诺的毛茸茸的脑袋,将他的脸用一只手捏住说:“这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怎么可能!”威诺睁大双眼,从口袋中掏出捂热的小手爽利的挥了挥,撑住羊角般的床栏,说:“这只是睡着的黛丝,甜美的像是一颗果冻,醒来的黛丝已经不是个女人了。”
“这话没有道理。”海曼说。
“我们能不知道吗?”席恩说。
两个人同时说。
威诺撇着嘴巴来回看着两个人,摊开双手说:“我应该相信谁?”
“威诺,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席恩说。
“毋庸置疑。”威诺挺直他的小身板。
“谁也不要相信。”海曼抢在席恩之前说,“相信你的大眼睛,勇敢的威诺要用正确的双眼去看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席恩嗤笑一声,捂住威诺的双眼说:“别听海曼的胡说八道,你要相信你的心,你那还未长成的心,跳动的心。感受吧。”他轻轻放开威诺,拍了拍手接着说:“要我说,黛丝睡着的时候和醒来的时候是两个极端,啊,我想一想,清醒的黛丝恶毒的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反派,长着满口尖牙啃食着善良、纯洁的主人公,独自站在尖塔上嘲笑着众人,指使着所有人为她行动。”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席恩露出亲切的笑容对刚醒来的黛丝说,体贴的将她扶坐起来,将她散落的发丝轻轻捻到耳畔,再抽出一旁的酒红色发卡别住,“我们在讨论你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讨论出什么来了吗?”
“多的数不清。”席恩张口便来。
黛丝冷哼一声,“我看是一个都说不出来吧。”
“啊,黛丝,你真是聪明极了!”席恩鼓起掌来夸赞,威诺瞬间跟着鼓起了掌,海曼站在他们两个中间镇定悠闲,仿佛在撑着三个男人的面子。
“一群无能的废物。”黛丝毫不留情的嘲笑。
“这怨不得我们。”席恩理了理歪斜到裤腰带上的领结,“讨论的当事人无能,我们再怎么思考也得不到确切的结果,遇上你,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两个人又开始了,海曼将威诺揪住,不然他趁机捣乱,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感谢关心,心情不错。天亮了,我需要起来。”黛丝说道。
“要不要喝点水?”海曼又问。
“不,我已经喝的够多了。”听到水后黛丝面露古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回答。
威诺溜溜转着眼珠,从海曼手中嗖的逃了出来,双腿一跳,扶住一旁的菱形小桌子飞到她的床边,捧住脸问道:“黛丝,你感觉怎么样?你生病了,特别的严重,不过你现在已经好了。”
“是葛瑞斯救了你,使用魔法。”席恩走上前说,顺手将威诺揪在地板上。
“我知道。”黛丝思考着,犹豫着说:“我想不起来了,像是做了个美梦,金色的阳光顺着葛瑞斯的头顶到了我的脸颊上,我感觉非常的好。一种美妙的滋味。”
“像吃奶酪卷一样吗?”威诺舔舔嘴巴问道。
“不。”黛丝回头瞪了他一眼,“才不是,像吃蟑螂一样。”
“黛丝,你真是个怪人。”
威诺决定远离狠毒的黛丝,一脸惊恐的迈着步子跑开了。
黛丝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昏迷、发热,得知海曼推测她是因为被马蜂咬的,黛丝嗤笑一声却也没有反驳,或许她就是被小小的马蜂折磨成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葛瑞斯的魔法让每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威诺尤其如此,他懵懵懂懂的感觉到救活黛丝的魔法不是一般的魔法,它更神奇和独特。几个人讨论着也弄不明白,况且,他们并不了解葛瑞斯的过去,没有人会认为一个丑陋的老女人的过去会有什么值得了解的。
事发突然,即使几个人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也不好说明白。
“好了,好了,我要起床了,绅士们,请回避,我还不打算来一场现场表演。”
几个人不准备观摩黛丝的起床,得知黛丝完好无事便打算回去。
“黛丝,你的后背流血了。”威诺指了指黛丝的睡衣说。
席恩打着哈欠,马马虎虎的看了一眼说:“或者是葛瑞斯带着她跑进了下水道。”
“不,是石油。”
海曼和黛丝同时说道,两人说完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席恩疑惑的咦了声,凑到黛丝身边将别致的绒花捏在手中摸了摸,鼻子轻轻嗅了嗅,说:“或是葛瑞斯喂你喝石油了,走吧,再睡一会,别想那么多了。”他打了个哈欠,藏着心思在海曼和黛丝之间来回看,揪住乱跑的威诺,抱着他走了出去。
海曼放下心中的念头,对黛丝点点头,关紧了房门也走了出去。
独自留下的黛丝拍了拍脑门,想不明白一闪而过的景象。
她总感觉做了一个梦,可梦的内容已经被她抛弃在了不可寻找的角落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到浴室,小心翼翼将睡衣褪下安放在衣架上,躺在温热的水中闭上了眼睛,身体浸淫在蒸汽和热水中。昏暗的小窗被细密的雨丝敲打着,金属管道传来哔波声响,混合成了一曲断断续续的安眠曲。
黛丝放平身体细细感受着温热流淌的美好滋味,手上打着节拍,聆听着细雨敲窗的动人旋律,越听她的眉头皱的越紧,娇媚的双目蕴含不知名的怒火。咔嚓一声,黛丝快速起身。洁净肌肤上的温水由上到下蜿蜒出一道道痕迹,最终落在坚硬的地板上,汇聚在一起,手拉手共同奔赴漆黑的下水道。
“吵死了!”黛丝捂住耳朵抱怨,一点也不想欣赏大自然混着工业化的激昂音乐,愤愤跺了跺双脚,抽出一件干净的浴袍披在身上。绕着脚下烟花状的地板踱着优雅的步子,细细端详了一番脱下的睡衣,炯炯发亮的眼神藏着复杂的情绪。
半晌,她伸出白皙的手碰了碰黏糊的石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再试探性的探出舌头尝了尝。黛丝苦皱着一张粉嫩的小脸,确定无疑这是石油。
为了冲淡嘴里的滋味,黛丝猛灌了几口凉水,翻箱倒柜找出一杯上好的红葡萄酒。食指摩擦着杯脚,端着透亮的红酒走到窗户前,静静的观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无边的水帘下尽是人生百态。铅灰色的乌云在上,一座座被顺流的水连在一起的桥在下,路过的车辆和行人凌乱的在雨中匆匆而过,如同一只只落群的蚂蚁。
黛丝红唇轻启,贝齿微露,优美的脖颈伸长,抿了口醇香的酒液。丝滑的酒水就像窗外的雨往下滑坠着,进入闭塞的喉咙再藏进温热的胃。黛丝的小脸被苦涩和辛辣激出了一层薄薄的微红,舌尖顺着勾起的嘴角到饱满的唇瓣,将残留的酒吞下,缓缓舒展背部。
叮的一声,黛丝将红酒杯放下,托着下巴盯着越来越暗的天思考片刻,再次翻箱倒柜,找出个密封的木箱来。将印刻的雕花用一旁的格子手巾擦拭干净,点燃手上的火柴熏了熏内部,沾着石油的睡衣被放了进去,等待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做好一切,她才真正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