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我歪在了湘妃椅上就睡着了。
在梦里,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笑声,好像那个女人就贴在了我耳朵旁边一样,低低的,柔柔的喊我:“千树,千树……”
我认识的女人不算太多,能梦见的当然更少,可这个声音非常陌生,不是芜菁的不食人间烟火气,也不是陆茴的火辣,更不是雷婷婷的脆快,不是小梁的温和,是特么谁?
那个声音本身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蠕蠕的往耳朵里面见缝插针的钻。
让人防不胜防,有点胆寒。
“李千树,李千树!”但是慢慢的,那个女声变成了一个男声,好听是好听,就是有点丧:“傻逼!你醒醒!”
我猛然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死鱼眼。
“卧槽。”我反应过来一个激灵:“你这个傻逼靠老子这么近干什么,要吃人啊?”
“对你没兴趣。”陆恒川这才抬起脸来,冷冷的说道:“鸡汤熬好了,他们都去补身子了,想想门脸了就数你最馋,所以积德行善,喊你一声,免得你过去了只能舔碗底子。”
这王八蛋竟然也能干点人事,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我赶紧就从湘妃椅上起来了:“他们怎么不喊我?”
“闻见香味儿,谁还顾得上你。”
这倒也是,要说最馋的是我,最不馋的就是陆恒川了,这小子不仅一副性冷淡样儿,还整天跟修仙似得餐风饮露,比我家芜菁还不食人间烟火,要不是目睹过他撒尿,还以为他不是人呢。
结果刚迈出了一步,陆恒川就在我身后说道:“吃东西的时候,能慢点,就尽量慢一点。”
我回头瞅他:“为什么?”
小时候能吃的好东西不多,一盘西红柿鸡蛋里都是西红柿,为了能跟济爷抢鸡蛋,我吃饭时手速口速都练就非凡。
“我怕你噎死。”
“去你妈的。”
到了餐厅,只见太清堂三人组已经吃上了,一股鸡汤特有的香气扑鼻,跟平时的很不一样,估计姜师傅带了啥独家配方来。
而雷婷婷早被姜师傅给摁住了,口口声声被安利着说这雷鸡多难得,对女人有多好啥的,估计又在催她补身子要孩子啥的,真是操不完的闲心。
唐本初吃的光顾咂嘴,头不抬眼不睁,根本没瞅见我,倒是王德光见我来了,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号人,赶紧给我也盛了一碗鸡汤:“老板,慢用,别说还真特别香!”
这一碗鸡汤熬成了乳白色,点着黄橙橙香油撒着绿油油香菜,瞅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我拿起勺子刚要来一口,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陆恒川说的那句话来,吃东西的时候,要慢一点。
随手拿着勺子一划,就看见碗底子上有个挺突兀的东西,捞上来一看,胃口又没了。
这次不是壁虎了,是个肉呼呼的小蝙蝠。
看来那蛊给我添麻烦,就是想让我水米不进,把我给渴死饿死还是怎么着?
一回头,正对上陆恒川的死鱼眼。
那王八蛋让我吃的慢点,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我知道蛊只是给我一个人准备的,就也没坏其他人的胃口,推说饱了,回到了屋子里,就寻思了起来,结果还没寻思出什么来,忽然听到啪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脑袋顶上,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却给人感觉软软黏黏,带了点温度。
我伸手一摸,差点没吐出来,是一泡鸟稀屎。
你娘,我没法子,只要钻到浴室里面洗澡,结果洗了没多长时间,一条手指头粗细的小蛇从天而降,挂在了我脖子上,跟条项链似得盘上来,呲呲的对着我又是吐信子又是裂小牙,幸亏我认得出来是条菜蛇,转手从阳台上扔出了去。
我知道那个落洞女给我下的是个什么蛊了。
《窥天神测》之中提过一种蛊,叫“落物蛊”。
就是那种蛊能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把东西扔到了你身边,前几次可能无伤大雅,小石头子或者跟刚才一样的脏东西,但是时间越长,落物蛊扔下来的东西就会越严重,你想小石子变成大磨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天而降,给你砸个脑浆迸裂,你怕不怕?
落物蛊折磨人,就折磨在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落在你头上的是什么东西,让人吓得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不少人还没被越来越严重的东西砸死,已经被这种未知的恐惧给吓死了。
看来这个下蛊的落洞女不是想一下把我玩儿死,而是想慢慢的把我给吓死。
对我来说,知道了,就好办了。
而“落物蛊”不是跟蚂蚁蛊蛇蛊一样被下在身上的,而是被下在身边的,所以这个蛊应该就藏在了门脸里。
会是传闻之中那个绑着红头巾的小孩儿吗?
我没动声色,想起来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儿。
传说中,蛊自尊心很强,性情暴躁,说白了心眼儿小,最记恨别人骂它,只要被人骂了,作怪做的就会更凶,所以中蛊的人不敢直言,只好喊蛊为阿公,求阿公高抬贵手,奉水米油茶的来贿赂,请蛊少折磨自己一些,这蛊要是吃的高兴,也可能真背着使唤自己的主人,给你放放水。
当然了,放水也是小规模的放水,它跟主人毕竟还是一条心的,该害你也绝对不会含糊。
那我就来会会这个阿公。
这么想着,我跑到唐本初的房间里找了一些零食,这小子也馋,净是一些牛肉干薯片板筋之类接地气的,破开口袋,虔诚的摆在了自己面前,开始按《窥天神测》里面记载的,低声的喊:“告诉你听呀阿公,双膝下跪向你拜,恭敬之心时时有,小可名叫李千树,今日有难请相助……”
果然,运气上耳,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嗤笑声,像是鄙夷我胆子小。
我当然是假装听不见的,对着这些吃的拜了又拜,果然,也许我的“诚心”感动了那个落物蛊,感觉的出来,有个东西,悄悄的冲着我逼近了。
我眯起眼睛,看的出隐隐然,面前像是蹲了一个人,低着头,两条胳膊跟蛇一样贴在了身体两侧,只低下头,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在舔摆在我面前的零食。
跟丝巾女和米其林吃烧烤的时候一样嘛。
果然是个人形。
而这个“人”,看样子身材停匀,个子高高的,应该是个雄性,上身赤裸,也光着脚,只穿着一条白布裤。